眼神實在是過于明顯,沈朝凰不着痕迹地撇了沈月柔一眼,惹得她渾身僵直後這才回過神,坐在了離她母親近的地方。
這位置和林姨娘是平起平坐的。
忽略對面兩人憤恨的眼,沈朝凰問道:“不知父親急匆匆将我喊來有何要事?”
沈凜倒也不拐彎抹角,讓一旁管家遞上來一沓畫像擺在她面前,道:“過幾日便是七夕燈會,這些人是你母親和我精心挑選的,你看看誰合适,燈會時多接觸接觸。畢竟現在也及笄了,該為自己的婚事考慮了。”
沈朝凰腦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記起了與上輩子相差不大的畫面。
也是在前廳,也是有林姨娘和管家的存在,也是父親取出的畫像。隻不過那時母親已然離世,自己一身毒功被廢不能向父親言說,又是個沒什麼實權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名義上的嫡女。怎可能有權利選。
最後自然是沈月柔幫她選的。
三皇子蕭聞璟。
那時她已然中了這兩人的圈套,也是在那時,原定的人生被悄然改變,經曆了無數個蕭聞璟刻意設下的種種,迷了心智一般和他站在一起,被他哄騙意圖奪權。
可以說上輩子她人生慘敗,便是從這場七夕燈會開始的。
這幾個月隻顧着打理府中内務,計劃天衣無縫的殺人計劃,沈朝凰都快要忘記這件事了。
她本想着找一個時間去三皇子府中探探虛實,先一步殺了蕭聞璟心腹,蝕了内裡再計劃下一步複仇。可沒想到就在前去探查這一點上出了岔子。
花重金派出去的那些暗衛死侍,在靠近皇子府便已身受重傷。若不是事先安排了人接應,或許心腹還沒有刺殺到,那些人就已經沒了。
沈朝凰懷疑蕭聞璟在背地裡養了一個組織專門負責保護他。要不然怎麼自己這麼多次都未曾得手?
也是在那時她才放棄了這個偷襲刺殺的計劃。一擱置就是好幾個月。
一聽到沈凜說起此事,沈朝凰心裡又有了一個主意。她為何不能在此等時刻進行刺殺呢?
七夕燈會人多眼雜,若是有刺客什麼的也很正常吧。
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本還不想在這等節日上花費太多時間的她又改了主意,站起身,仔細地瞧起了面前擺出的這幾十張畫像。
沈凜怕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還很貼心的在一旁批注了姓名年方幾何,家住何處父所官職,就差寫八字了。
裡面當然包括南楚皇帝的幾位皇子,還有先前她去聽風樓遇到的那位公子哥。
陳超興……父親居然是言官嗎?沈朝凰心裡冷哼了一聲,她這輩子最恨的除了蕭聞璟便是言官了。
一語定生死,便是閻王都要看看亡者功德審判。那些個用一張嘴就能殺了他人的言官又是個什麼好東西?
沈朝凰果斷離了那張畫像,好似多站一秒身上便會多些污穢一樣。
這些人裡除了蕭聞璟,其他那些沈朝凰都沒怎麼見過。更何況她還有“任務”在身,選蕭聞璟是最好不過的。
象征性地轉了兩圈,沈朝凰最後揭下了畫有蕭聞璟模樣的紙,朝着沈凜鞠了一躬。
這便是選定了。
沈凜挑了挑眉,看着蕭聞璟的畫像,思索着點了點頭,“三殿下為人和善,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說以沈家的門楣,他們并不需要兒女去鞏固地位。可作為一個父親,沈凜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覓得良緣。
蕭聞璟他先前也在及笄宴上見過,的确是一個謙虛和善的人。若是曦和做了三皇子妃,日後不管是誰登上皇位,背後都有沈家做靠山。
即便蕭聞璟在奪嫡路上死了,他也有法子能讓曦和脫身。
沈凜一邊想着一邊連連點頭,思及她忙了一天,便讓沈朝凰回院休息。誰也沒注意到的是,沈月柔在看到沈朝凰取了蕭聞璟畫像的模樣。
沈朝凰她怎麼敢!玉澤哥哥明明答應她一道去燈會的。現如今被沈朝凰這個賤人搶了先,那她要怎麼辦!
隻可惜沒人能聽得懂她内心在想什麼,就連林姨娘也沒有過多去關注。
離了前廳後,沈朝凰面上那一抹笑也懶得再裝,看着四周無人,她将畫有蕭聞璟的紙遞給了白術,表情冷厲,“燒了。”
“小姐,這……”這可是皇子。
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白術就被沈朝凰的一個眼神給威懾住了。她還從未見過小姐這副模樣。
那個眼神朝自己射過來時,就如同一條陰冷的蛇一般,不斷吐着皎紅蛇信,稍不留神便會被毒液沾滿全身,窒息身亡。
雖說皇家威嚴不可侵犯,但這是在沈朝凰的地盤上,他們沒理由不聽。
應了句是,白芍點起了火堆,白術将那張印有蕭聞璟的畫扔在了火堆裡。沈朝凰穿着一襲寶藍色緞衣,瞧着畫像上那人的臉逐漸被火吞噬,面色不變。
直到眼睜睜看着那張紙完全燒成灰燼,化成一縷青煙,這才擡腳踏進了院落。
髒東西不配進她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