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壓倒天光。
開幕party開始。
畫廊是一幢獨棟的藝術樓。一樓是新銳藝術家的展廳,二樓是範老的個人展,三樓是畫廊的工作區域。
來賓們手持香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觀賞、讨論作品。江熙甯陪同油畫大家範夢華在展廳裡逛了一圈,範老欣賞完年輕藝術家們的作品後,連連贊歎後生可畏。
範老同各大藏家交流了一陣創作心得後,不到九點便撤了。他今年七十二歲,一向習慣早睡。
送完範老,江熙甯又招呼了一輪,感覺自己累成了散裝件。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各管各的,不聽使喚。
中途不停有藏家借着聊畫作的名義來搭讪,她委婉的将人轉給喬西娅,閃身去了三樓工作室。
進了辦公室,平日會客的沙發上蜷縮着個人影。走近一看,是昨天加她微信的上江區貂蟬。
畫廊的工作人員這會兒都在樓下展廳忙着,沒人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江熙甯目光掃到茶幾上歪斜倒着的酒杯和那瓶空了的香槟,眉尖輕擰。
她這是酒會又不是酒吧,喝成這樣?
……
“醒醒。”
“天文。”睡着的人似是夢呓。
“誰?”
江熙甯微蹙着眉,後知後覺想起她喊的人是于富城的本名是于天文。
“天文,我要睡覺。”
“……”
誰擺的爛攤子誰收。江熙甯解鎖屏幕打算聯系始作俑者。
剛想點下去早上聯系的号碼時,卻停住了手。
一絲異樣,閃電般從心頭劃過。江熙甯突然想起什麼,她點進Y姓列表。
于富城的名字率先映入眼簾,她動作沒停繼續下拉名單,每過一個名字,心向上提一分。
往下七八個名字後,視線被死死的釘在屏幕上。
江熙甯用力的眨了眨眼。
于天文。
于天文!
那她打給的“于富城”是?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輕輕的崩開,稀碎。
不會是分手了八百年的前任的、室友……
于付忱吧!
在青大讀書時,江熙甯談了一場全校矚目的戀愛。前任李晉許是青大校草。兩人出雙入對時,論壇裡最熱的貼幾乎都和他們有關。
年少時的戀情總是張揚熱烈的,從不藏着掖着,一切甜蜜宣之于衆。
但俗話說秀恩愛死的快。
兩人的戀情隻維持了四個月,且分的不怎麼愉快。
要細究起來和于付忱還有點兒關系。她和李晉許在一起時,他說兩人不合适。她和李晉許分手時,他說她太嬌氣。
戀情一結束,江熙甯把和李晉許有關的人和事全部從自己的世界裡清除幹淨了。要不是今天打錯電話,她也不會察覺還有一條漏網之“于”。
隻是于付忱的号碼怎麼會躺到她的通訊錄裡?
江熙甯用為數不多還清醒着的腦細胞搜索着已經淡忘的記憶。她突然想起大四那年聖誕節,李晉許同她大吵一架,兩人斷聯了一天。淩晨睡下時她被一個陌生電話吵醒。
李晉許借用室友的電話和她解釋,和兄弟們在外面聚會,手機沒電。
江熙甯知道這是李晉許為了和好找的台階。
想着多一個緊急聯系人以備不時之需也是好的,她順手存了這個号碼,那時候她不知道于付忱名字具體對應的是哪兩個字。但聽李晉許提及過他家裡條件十分優渥,富可敵城。
輸入法蹦出來“富城”這個詞組時,她随手一選。
……
江熙甯掐了手機,窘迫和尴尬鋪天蓋地的将她占據。
果然是覺睡不好,癡呆沒跑。
為了防止哪天腦子不清醒又打錯,她再次點開于付忱的号碼。
删除!
在“于富城”三個字從列表裡消失後,江熙甯安慰自己,雖說她無意留了于付忱的号碼,但對方未必存了她的,說不定以為是個詐騙電話。
最近不是很流行一種新型詐騙方式,騙子獲取個人信息,裝成領導或者認識的人打電話通知見面以此實施騙錢目的。
江熙甯仔細回憶了一番打電話時的語氣和内容,覺得連開場白都差不多。
退一萬步。
即使于付忱留了她号碼。
他家在青城,離甯城一千多公裡,兩人又不會再碰面。遇不着,沒什麼好尴尬的!
想到這江熙甯心瞬間比大海寬闊了。
-
喬西娅回辦公室,看見江熙甯一臉愁郁,以為她是因為衣佳惠賴在畫廊煩心,登時便來了火。
“這人真有意思,于富城不理她,改纏上你了?”
江熙甯窩在椅子裡,轉着隻筆解困,懶聲道:“醉翁之意,不在我。”
不出意外的話,衣佳惠的酒等于天文來了才能醒。
衣佳惠或許是認為于天文今天會來畫廊。即使不來,也料定江熙甯在收到那樣的消息後,會找他來帶走她這“喝醉的受害者”。
何況還喊夢話特意提醒了她。
不過衣佳惠大概是忘了自己喝酒上臉這件事,那天派對上,隻是一小口酒她的妝容已經斑駁不堪,更何況今日一整瓶。
但是她今天水光肌妝容精緻完整。
江熙甯看的出來,常年出入各種酒局的喬西娅自然也看的出來。
喬西娅力道不輕的拍了拍衣佳惠,“喂,醒醒。”
睡着的人絲毫沒反應。
喬西娅從江熙甯手裡抽走水筆,使了個眼色說道:“上次玩遊戲懲罰環節被她逃脫了,正好她這會兒‘睡着’,今日補上吧。到時候發群裡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