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涼意的夜風，擺弄輕薄的衣角和後背，江熙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思緒更清醒了些。她攏了攏被風吹鼓的襯衫，“于天文你聯系他了嗎？”

相比其他的，這件事是眼下更重要的，關系到回程的路上要不要和于付忱聊、怎麼聊這個話題。

如果已經解決了，那于付忱肯定知道了，萬事大吉。

如果沒有，也和他解釋一下，再表一表畫廊的态度。

“聯系了，沒接電話。”喬西娅說，“我猜是覺得在你這丢了面子。我聽池延說，他哥已經接管了他的公司，還沒收了房子、車子、票子。”

于天文訂畫時付了一半的定金，剩下的尾款等展覽後畫廊交付畫作才給付。他想付全款，畫作立刻交付，喬西娅沒同意。青年藝術家需要市場的曝光，而畫廊則看重他們未來的潛力。對于像“此刻”這樣新成立的畫廊而言，名家的作品是稀缺的，願意和“此刻”這樣新成立不久的小畫廊合作的更少，江熙甯一直在努力的做“見你”系列展，目的就是為了挖掘和合作未來的藝術家。

除此之外，喬西娅擔心江熙甯這邊的态度，于天文這豪舉，放在行業裡都是直接頭條的程度，還是要先看看她的意思。但是那會兒江熙甯在家補覺，所以喬西娅先談妥這個折中的辦法。

現在，于天文的錢全部沒收了，尾款指定是付不出來了。

喬西娅感歎，“華盈集團那麼有錢，于天文在畫廊花的這些對于華盈來說就是海裡的水分子，不至于給收拾成這樣吧。你這校友挺狠啊。”

“資本家都是貔貅，有口無肛，隻進不出。”江熙甯說道。

于付忱接掌華盈後雷厲風行砍掉不賺錢業務，把一幫吸附集團沒能力創收的老蛀蟲清理掉，那些人裡可是有不少于向華初創業時就跟着的人。

足以可見這人的心性和手段，不念情分，理性的可怕。

所以于天文的境遇，她也不覺得意外。況且于付忱怎麼和于天文之間清算都是人自己家裡的事兒，和她沒關系。

但是……

于天文沒退畫，就有關了。

于付忱重金支持于天文創業，結果于天文花他的錢追人。追的還是他兄弟的前任……

“還有比這更絕的，那天酒會，你校友把于天文和衣佳惠直接押送去了醫院。”

“去醫院？”

“去醒酒啊！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衣佳惠這種就是。可惜了，沒能看見衣佳惠這小綠茶當時是什麼表情。這不值得晚上多喝兩杯？”

江熙甯揉了揉眉心，聽見喬西娅激動一嗓，“哦呦，八塊腹肌們來了！這品相、這雙開門，甯甯你趕緊來。”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喬西娅眼睛泛着精光的樣子。

“穿衣服看不到八塊腹肌。”江熙甯打算結束了電話早點回車裡去。天氣預報說會小幅降溫，到了夜裡體感更加明顯。四周沒什麼擋風的，風撩過眼睛，刺撓撓的。

江熙甯低頭看了眼凍的有些酡紅的腳趾，身後的光線暗淡下來，落下一片影子，淡淡的冷香混着夜晚的涼意鋪天蓋地的圍攏上來。

随後，一隻骨節修長的手伸在她面前，冷白的指骨抓握着一瓶牛奶。

順着這手，向上看去。

前一秒還在便利店買東西的于付忱悄無聲息出現在視野。

加油站不能打電話，剛才江熙甯走到加油站裡照明燈能夠輻射的最遠位置。淡到發灰的白光覆在來人身上，像是籠着一層煙霧。

江熙甯驚愕，片刻後，接過牛奶。

是溫熱的。

“謝謝。”

“謝什麼！”喬西娅以為是和她說的，加上有點兒酒精上頭，開始滿嘴跑火車，“隻要我最好的姐妹喜歡，别說八塊腹肌，十八塊腹肌都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

江熙甯假裝信号不好，火速掐掉電話。

“好了？”

看他也沒買什麼東西，除了給她的這瓶牛奶。

不過她現在确實挺需要溫暖的東西，驅散體内的涼意。

“嗯。”于付忱點頭，“回了個電話。”

江熙甯仰頭，綢緞般的牛奶滑入喉嚨和胃裡，溫暖醇香，她默默記下這個牌子，竟然挺好喝。

于付忱垂下眼睫，視線落在江熙甯挺翹的鼻上，她的鼻尖有玲珑圓潤的凸起，顯得俏皮又嬌媚，再往下，是肉感紅潤的唇。

确實是是張揚的，奪目的，需要時刻提防旁人觊觎的那種漂亮。

于付忱轉回視線，“睡前喝牛奶，有助于睡眠。”

？？？

江熙甯愣怔了下。

哦，給她買牛奶是在點她呢，讓她早點睡。

剛才的電話内容還是被這家夥聽到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