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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空了又換,滿了又空。
最後清醒的人隻剩下他和李晉許。
李晉許唇邊的笑意和醉意一般深,他晃着腦袋湊過來,不似清醒時小心斂藏的試探,而是挑釁般:“阿忱怎麼都不說話,心情不好?”
于付忱手撐在兩條腿上,腳邊擺滿了空掉的易拉罐。
他眸色似點漆,沉默着喝完最後一口酒。
“她不适合你。”
配不上她。
這想法他從未變過,也從不隐藏。
李晉許顯然沒料到于付忱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口,笑容僵在了臉上。短暫的沉默後,他忽然肩膀一聳,捂着額頭低聲笑起來,笑意一點點加深,甚至帶上了幾分誇張的意味。
笑了好一會兒,他才伸手拍了拍于付忱的肩,擡眉反問:“是嗎,怎麼不合适?說來聽聽。”
“她很嬌氣。”
于付忱手中的易拉罐已經空了,他随手一捏,發出金屬的脆響。嬌貴的明珠,應該被捧在手心裡,珍藏起來。而不是像一件精緻的裝飾品,成為某人志得意滿的點綴。
他扯下肩上那雙白皙的、稚嫩的、養尊處優的手。
捧住她的,應該是一雙有擔當的手,而不是一張隻會吹噓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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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上,群裡的人幾乎都來全了。最後十多人的包廂擠不下,換成了二十幾人的超大包。還是坐不下,又将包廂的移動隔斷打開,兩個包廂打通才勉強擠下。
江熙甯是在聚餐到一半的時候推門進入的,帶着一絲室外空氣的清冷。她沒關包廂的門,選了門口的位置坐下,充斥着煙味與油氣的包廂因此清新片刻。
李晉許破天荒的沒有秀恩愛,而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和江熙甯提了分手。
江熙甯聽完李晉許的分手宣言,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點頭。
“說完了?”
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向她,她笑了笑,“那我可以走了?”
也沒等李晉許開口,她便起身往外走。
李晉許的面色緊繃,下一秒,他突然拍了拍于付忱的肩,用不小的聲音說:“阿忱,你當初說我們不合适,你說的對。”
已經離開的人,腳步一頓。
看着江熙甯走遠的背影,于付忱忽然笑了聲,原來這就是李晉許激他來的原因。
他從座位裡起身:“抱歉,先走了。”
其他人酒意正興,看到于付忱手機一直在響,猜他有急事便沒多留人,隻是惋惜的說下次兄弟聚會務必來。
他往外走。
那晚是青城入冬以來的最低溫,風大如刀,潑水成冰。
在公交車站,他看到了在寒風中等車的江熙甯,涼薄的路燈照在她纖細的身上,隐忍泛紅的眼底全是對他的防備之意。
這個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人,李晉許不過是大多數男人中的一個。為這樣的人,不值。
“男人大多數,不喜歡嬌氣的。”這是他對李晉許的理解,也是對他的評價。
她擡頭,望向他的眼神有錯愕、有不解,還有一絲不虞。
“那正好,大多數的男人我也不喜歡。”
冷風撲面,她的話說得很兇,眼淚卻更兇。那一刻,于付忱想起于天文的追女孩箴言——“女孩子喜歡說反話:說不要就是要,說不喜歡就是喜歡。”
所以,她此刻說的是違心話吧?嘴巴或許會騙人,但眼淚不會。她喜歡他,為此傷心難過。
于付忱取出在掌心熨熱的紙巾,遞過去:“如果你真心喜歡,不該……恃靓而嬌。”
江熙甯視線上挑,和他直直對視,眼底是被淚水洗滌後的清明和冷靜。
她說:“那我還是美的令人發紙。”
嬌矜的語氣,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小野貓,然後毫不猶豫的摔上車門走人。
并不以此為錯,且堅決不改。
她喜歡李晉許到了如此的地步?
于付忱看着她憤怒離去的背影,那一刻有些話從心底湧上來,但是似乎又被什麼東西阻塞了,最後隻有兩個字飛迸而出。
“再見,”
再見。
在哪見。
似乎也不會再見了。
直到,她撥通了他的電話。
“于付忱”她開口。
一如那天晚上的嬌矜的語氣。
“等你空了,來畫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