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襯衫,是清晰的凹凸手感,線條利落分明,不是呼之欲出的脂包肌,而是低體脂的精壯結實,這樣的體型需要常年的自律才能夠維持。
江熙甯知道這人身材好,但沒想到八塊腹肌這麼……好。
從事這一行以來,她見過的人體藝術沒有成百也有上千,但無論是畫或者是雕塑,視覺沖擊再強,肌理、陰影處理的再好,都隻是靜物而已。
沒有燙手的溫度,也沒有柔軟的觸感。
于付忱的呼吸似有些不順,混着淡淡的酒氣和他身上獨有的那股味道噴在江熙甯的脖頸,垂在頰側的一縷碎發被撩起,摩挲過她側臉,很癢。
江熙甯迅速縮回手,抓過這一縷被撩動的頭發挽到耳後。
但試了幾次它都不安分的掉下來。她偏過頭,不想于付忱保持着剛才彎腰低頭的姿勢沒動。
兩人的鼻息瞬間交纏在一起。
江熙甯心跳跟着停了半拍。
男人的眉眼近在咫尺,表情和往日裡沒什麼區别,冷淡而凝肅,可是他的眼神像被晚餐的酒泡柔了幾分。
因此也變得蠱人起來。
就在她出神的望着這張臉時,于付忱的喉結微動,薄唇輕啟。
“江熙甯,你臉紅了。”
江熙甯一怔,尴尬的别開臉。
天殺的,怪她對好看的東西實在少點兒抵抗力。
吃水果,一定要挑裡面長得最好看的。
合作藏品,作品必須是萬裡挑一的。
談對象,她也要挑學校裡最帥的。
事實證明,“注重外在”的顔狗操守,踩坑的幾率會直線上升。
水果長得好看的,未必甜;作品好的,人品未必好;長得帥的,未必是最帥的。
不是,江熙甯在腦海裡糾正,未必是合适的。
“被你酒氣熏的。”她否認加火速甩鍋:“你一不喝酒的人,喝這麼多幹什麼。”
“……”
于付忱被她的話氣笑,依舊保持着盯她的姿勢,帶着點理所當然的意味喊她,“江熙甯。”
“有點良心。”他又說。
江熙甯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讓自己被他的話繞進去,她不想喝酒是不假,于付忱幫助她也是事實。
可她的感激也是百分百真的啊,而且是付諸于行動的那種,所以現在幹苦力酬謝的人不正是她麼。
況且……江熙甯昂着下巴看他。
“你不是說,你高興麼。”
氣氛安靜下來。
于付忱久久沒反駁這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像是認命般的承認。
“嗯,是挺高興。”
-
走出屋外,江熙甯才發現這雨沒停,隻是比先前小了些。在燈下能清晰的看到它們的身影,像輕揚的塵埃,洋洋灑灑,在空中飄舞。
她扶着于付忱,壓根沒有手打傘,打算幹脆淋一小節路回去,于是腳步便沒停。
不想跨出台階時,旁邊的人又不動了。
“江熙甯。”
江熙甯擡頭:“又怎麼?”
她發現這人喝醉了,每說一句都要喊她的名字。
而且是全名全姓的。
“在下雨。”他說。
“于付忱。”江熙甯也全名全姓的喊回去,“我沒有手,我在扶着你!”
于付忱的視線挪到她扶着自己的手上,說是扶,不如說扯、提或者拎更貼切。她分明是提着他虛虛搭在她肩上的手……的布料。
看起來更像是防止他的手過多的碰到她。
而另一隻,憑體感可知,是拉着他後背的襯衣。
不過總歸不再是一口一個于總。于付忱幹脆利落的拒絕,并強調:“淋雨會感冒。”
“那不然呢?”江熙甯看他:“你能自己走的話,我——”
“不能。”于付忱打斷她。
江熙甯壓着想丢他去雨裡的沖動:“那你打傘?”
于付忱沒動,明擺着不贊同她的意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熙甯突然想起大學時他對她的評價,眨着眼睫故意打量審視這人兩秒,然後說:“你怎麼這麼嬌氣。”
小女子報仇,兩年不晚。(*?︶?*)
不過,江熙甯也知道不能太得瑟,今日留一面,他日好相見。
她有分寸,點到為止。于是掃了眼角落那把看起來就笨重的傘,轉圜道:“算了算了,知道你現在也舉不起來。”
話音剛落,于付忱的眉心一跳,視線陡然凝肅起來。
無聲的沉默。
江熙甯能明顯感覺在她背上虛虛貼着的那隻紳士手,小臂的肌肉在一寸寸的收緊。
……
她突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句話對男人有着别樣的殺傷力。
上一回類似的嘴于付忱,還是在李晉許和她分手的那次。
當初故意歪曲于付忱說的話,怼的那句“還不是美的令人發紙”,是故意為之。不過,是在抱着兩人以後再也不會見面的情境下說的。
但現在這句蛐蛐……她真的是無意的。
偏偏,如今兩人因為拍賣的合作,以後避免不了會頻繁的接觸。
要是現在再圓一句“能舉起來……”來得及嗎?
好像更此地無銀三百兩。
江熙甯盯着面前漆黑的眸子兩秒,心虛的撓了撓面頰,然後面不改色的轉了話題:“那你說怎麼辦?”
這傻裝的挺明白的。
于付忱直直的看着她,語氣沒什麼溫度:“用外套。”
“嗯嗯。”江熙甯看了眼于付忱挂在臂彎處的外套,出來的時候他一直沒穿,贊同道:“也是個辦法。”
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眼下要緊的,是把這尊佛,送天……不是,送車上去。
“那麻煩你舉……”
眼見于付忱閉了閉眼,不想再多聽見一個字的樣子。
江熙甯連忙閉嘴,腦海中瘋狂搜索着“那麻煩你()着衣服,可以用什麼替換詞時,聽見一道平靜中帶着警告的聲音。
“我這很貴。”
江熙甯錯愕兩秒,聽懂了這句話的暗示。
這算盤珠子崩她腦門上了。
她搖頭:“我的不行。”
于付忱解讀她的拒絕:“不舍得?”
“我會冷。”
她才不要委屈了自己。
“冷?”于付忱眼皮動了動,像是認同她的這個理由,非常順手的把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你穿我的。”
-
江熙甯見過的,酒前酒後判若兩人的比比皆是。
今日新增一人類觀察樣本。
于付忱不喝酒的時候,正經、話少、冷肅,喝了酒之後,話多、矯情還有點子詭異的霸道。
就像現在,她不點頭,他就像門神一樣定定的站着,十分有耐心的等她回應。
最終,于付忱的衣服還是穿在了她的身上。
而姜明初的外套,被用來擋雨。
江熙甯安慰自己和一個酒鬼較什麼真呢。
上了車,她将目的地輸入導航,查看路線。
于付忱則将副駕駛的座椅往後調,他腿長,來時她坐着十分寬敞的位置,對于他而言膝蓋已經抵上了前面的儲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