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川其人,是略懂一些拳腳的。
幾次三番被調戲,他真惱火到了極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抱摔把人撂倒了,黑暗中,隻聽到□□重重砸在木質地闆上,他聽聲辨位上去就踹,“死變态!給你臉了是吧?”
這個房間不算大,布置安放了一些家具就更顯得局促。黑暗中角逐,不慎撞到了旁邊桌子,上面的東西頓時稀裡嘩啦掉了一地。
“啪!”房間裡的燈毫無征兆亮了,蹲在牆角櫃子上扮鬼的npc傻眼了,手還按在閘上,表情驚疑不定地望着突然就打起來的玩家們。
裴行川眼睛被光晃了一下,左手還薅着那變态的衣服,右手握拳還沒落下,過了幾秒眼睛才緩過來,正對上了那變态的目光。
萬山朗眨了眨眼睛,打招呼時,臉上的心虛若隐若現,“好巧啊。”
裴:“……”
“就這裡是吧,好好——”木門外響起跟拍大哥雄渾的嗓音,估計是看到裴行川不見了,隻能硬着頭皮回來找。
木門吱呀推開,電光火石之間,萬山朗爬起來往裴行川懷裡撲,跟他抱了個滿懷。雖然他根本扮不出小鳥依人之态,“啊啊,好害怕。”
裴行川和目睹了一切的npc齊齊沉默。
要揍他的拳頭還沒收起,裴行川面對跟拍居高臨下對着自己的鏡頭,手指關節發出擠壓的咯嘣聲,最終,還是舒展開,搭在了萬山朗的腦袋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那麼扭曲,“别、怕。”
原本還在笑話跟拍的彈幕,看到這一幕,炸鍋了一樣排山倒海扣問号:
【????】
【啊?這誰?萬山朗??你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
【發生了什麼發生什麼了什麼】
【小萬怎麼在這裡?】
【你害怕?大哥要不要看看你塊頭大裴六幾圈??】
【我就說在這個直播間蹲着有驚喜吧!】
【哥你,該不會想說你害怕那牆頭蹲的那水猴子吧?】
【好好好,你的攝影師還在到處找你】
【家人們,我突發奇想……這人該不會是提前來蹲裴行川的吧?】
【前面的,肯定是。我服了,我就知道他要搞事情!】
【哇…小萬啊,真看不出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别打啞謎啊】
【可憐的裴行川,被玩弄在股掌之間(搖頭)(歎氣)】
……
“呃……”跟拍一時卡殼,都忘記了害怕,“剛才我跑遠了,你…嗯……您們兩位沒事吧?”
“沒事。”
裴行川扯着萬山朗的後領子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背着攝像頭警告地瞪他一眼,無聲說了幾個字:
你給我等着。
萬山朗跟着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我也沒事!就是跟我那位攝像老師走散了,麻煩你幫忙聯系一下。”
跟拍在他們後面一臉欲言又止,看着萬山朗拍灰拍了跟沒拍一樣,黑色隊服外面仍舊頂着幾個腳印子,屁颠屁颠去追氣沖沖走了的裴行川,還在不顧死活地誇,“多虧了裴老師,救我于水火,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裴行川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看口型應該說的應該是“滾”。
聲音戛然而止,轉過拐角那瞬,兩人的身影不約而同定在了原地。角度原因,直播間裡看不見他們看到了什麼,隻能看到萬山朗霎時間空白的表情。直到油鋸直擊靈魂的恐怖嗡鳴聲砍進在場每個人的腦海中,他倆才跟回過神似的,撒腿就朝來路跑,一個渾身是血的工人尖銳大笑緊跟上來。
“我擦,他手上拿的是真鋸子吧?”萬山朗不可置信:“精神攻擊失敗就轉物理攻擊是吧??”
驚悚的笑聲和巨響回蕩在整個走廊,兩人一路狂奔,不僅沒甩掉,樓上樓下跑動的動靜太大了,各種奇形怪狀的不明生物傾巢而出,從四面八方追了上來。
緊急調轉方向穿過連廊,他們闖進一間布局很壓抑逼仄的房間,裴行川一眼看中了角落裡停着的那具棺材,上去推棺材蓋。看到他的舉動,萬山朗也是驚了,“不是你……”“快進來!”
裴行川把裡面那位原住民——骷髅架子拎出來丢到一邊,撐着棺材邊緣翻了進去。油鋸的巨響越來越近,萬山朗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長腿一跨進到了棺材裡。棺材蓋子拉上,裡面瞬間黑了下來,隻剩裴行川衣服上的橙色鼠頭在發光。
萬山朗好奇地敲了敲棺材壁,鼻尖還萦繞着木材和漆香,“這不童話世界嗎。”
“聯名款。”
裴行川難受地動彈了下伸不展的腿,萬山朗衣服裡的什麼東西硌着他了,“你往那邊去,擠死了。”
“剛那兄台住的本來就是單間,咱倆擠在一起,肯定沒那麼富餘喽。”萬山朗說,“不過沒關系,等咱倆死時打個三室一廳。”
“……你有病。”雜亂的腳步聲進入了這間屋。裴行川放輕動作,艱難地翻了個身,感受到另一位的無動于衷,他想起還沒算完的帳,“你還說不是你!”
裴行川壓着聲音诘問:“在石林公園蹲我的那個變态,不是你是鬼?”
棺材裡面着實算不上寬敞,兩人亂七八糟擠作一團,剛狂奔完,兩顆狂跳的心髒緊挨着,萬山朗故作驚訝,“什麼?你遇到變态了?”
裴行川啧道:“你再裝,你……”他稍一起身,腦袋“咚”一聲碰上了棺材蓋,十分清亮。
“哎呦,聽聲音應該是個生瓜。”
“你還笑!”
“啊啊,我就是路過時順嘴親了下。”
萬山朗忍笑,趕緊在裴行川發飙掀了棺材闆兒之前,胳膊一撈将他拽過來重新躺下,抹黑摸索到撞到的地方,用掌心輕揉着,“你怎麼就确定是我呢。”
棺材蓋用料不實誠,是空心的。裴行川其實沒那麼疼。但被這麼揉着,好像…又有點疼。他小聲罵了句, “黑黢黢一片啥都看不清,就你特麼跟嘴裝了定位一樣。”
“這樣。”
不知什麼時候,裴行川衣服上的熒光已經被覆蓋住。裡面徹底沒了光亮。過近的距離,依偎在一起,随便說句話都像是耳鬓厮磨。
可說完沒了下語,外面油鋸的聲音還在周圍徘徊,裴行川有點不自在。他拉下萬山朗的手,“請為你的惡作劇道歉。”
“對不起~”
萬山朗從善如流,道歉的速度不輸以往。裴行川想給他個白眼,但想到現在漆黑一片,他看不見,就沒白費力氣。他知道萬山朗根本不會吸取教訓,下次依舊會我行我素,當個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