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桑青青口幹舌燥了,眨巴眨巴眼睛和裴子謙四目相對,打了個哈欠。裴子謙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頭頂上,他不得不按捺下自己失落的情緒問她:“怎麼了?”
“你的發質真的真的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柔順漂亮的了。”晶瑩的眸子眨又眨。
裴子謙懂了,卻還是裝不懂,“嗯?”了一聲,沒有表态。
桑青青急了,“我想摸摸你的頭發可以嗎?”
“好啊。”裴子謙刻意站直在原地,知道以她的高度碰不着,但也隻是微微偏頭看她,睫毛顫巍着撲朔。
桑青青滿意一笑,伸手捋了捋他腦後的發絲。
比綢緞還要柔順有光澤,平攤在手上還泛着點銀光。
她羨慕地咂咂嘴,目标達成,從裴子謙的身後探頭出來看天色。
大概又是一更,明早還有明早的事要幹,不能耽擱睡覺時間,這樣想着,她輕輕地戳了戳裴子謙的肩膀打過招呼以後便一溜煙地跑進了房間。
裴子謙徒然歎口氣,陰影處,他為桑青青置辦的新式軟床靜靜地躺着,絲毫沒有引起跳脫的小兔子的好奇心。
或許她壓根沒看見。
本想就此作罷,讓桑青青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轉念又想到她臉頰的傷口,裴子謙就沒辦法安靜事不關己地坐着休息。他記得房間裡還有一樣上好的藥膏,從櫃子裡摸索出來,放上端盤,正想端過去給桑青青,他又停駐了下來。
宴席上吃了那麼多,真的能睡得着嗎?一想到桑青青困得輾轉反側睡不着覺的樣子,他便情不自禁地挂上了一抹笑容,行動卻直直奔向精魔門的廚房,在裡面叮鈴當啷地折騰出一碗助消化的胡蘿蔔羹。
他其實不擅長廚藝。
這胡蘿蔔羹也隻是一次偶然在書籍裡看到,過目不忘,記住了全部的步驟,照貓畫虎地做了下來。
也不知道對不對桑青青的胃口。
更何況——
她今天,包括昨天,在他面前誇了那個男人數次。
已經走到了桑青青房門前,他舒展開眉頭,不願讓桑青青看到自己苦惱的樣子。正将拳頭攥緊懸停在門前打算敲下的時候,桑青青一把打開了門,頭發全數放下了,剛剛或許是在床上滾了幾圈,發絲俏皮地卷起,蒙蒙懶懶的樣子。
“我說是哪裡傳來的胡蘿蔔味道!”驚喜的聲音傳來,不用想他也能想象到此刻有多麼亮的一雙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她看裴子謙久久不動,言語隐晦地催促道:“不是給我的嗎?”
“當然……”
桑青青的面容緊張地皺到了一起,裴子謙就不逗她了。
“是給你的,不過我的手藝可能沒有你們飯館那個新來的夥計那麼好。”他頓了頓,随着她一起進了屋,“你不會嫌棄的對吧。”
桑青青暗覺古怪,不是這話,而是語氣,可她一向想不來這些人情間的複雜。
“當然不會了。”趕緊否認了,她才好心安理得地捧過羹碗,瞥見了裴子謙落寞的神态,她繼續哄:“我家那夥計是專業的,你這是業餘……”
越抹越黑?!
“不是不是,你這也是一番心意嘛,我聞着你這蘿蔔羹就比他那味道好多了。”
“真的?”裴子謙佯裝不經意地繞到她跟前,硬要與她對視,像是審視正确與否一般地盯着她看。
桑青青苦笑兩聲,“當然了,心意最重要嘛。”
她最不會撒謊了,心裡歎了口氣。
剛剛心裡緊張還不覺得燙,現下冷靜下來了,指尖也好死不死地冷下來了,她才感覺到了裡面羹湯往外傳遞的緻命熱量。
“呼呼……”她手慌腳亂地把碗重新放回端盤,燙紅的指尖學着母親以往的樣子摸上了耳垂,把耳垂也染的很紅。
耳紅,手紅,顯得她的那道傷口也更加的鮮紅。
“桑青青,我幫你上藥。”
“好。”
桑青青後知後覺地想,這好像是裴子謙今天第一次管她叫了全名。
她隐隐約約知道他在為自己着急,便安撫地輕撫了他的臂膀,原地“咻”一聲坐下了。
裴子謙随她一起蹲下,視角的下移,這才讓他發現了桑青青把裡面布置得有多精美溫馨,與他第一次交付給她這間房子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意識到他在打量周圍,桑青青偏着身子大大方方地給他介紹:“我發現,這裡雖然小,但是四四方方的,特别方便布置些裝飾,然後我就把房間弄成了這個樣子。和我家裡的房間有一點點像。”
“好看嗎?”
裴子謙慢悠悠地點頭,“好看。”
溫馨得就好像家的具象。
他低下了頭,心情好像有些低落,慢慢地把油潤的藥膏抹在指腹,再塗上桑青青的傷口。
“嘶~”
這處破了皮,直接塗上去,熱辣辣的,很疼。
她想躲,結果裴子謙的手就按在她的後脖頸,擋住了她的去路。
“疼,不要。”她哼哼唧唧地掙紮,卻怎麼也掙不脫,“能等它自己痊愈嗎?”
她可憐兮兮地讨價還價,結果當然是被大義凜然地回絕的——
“不行。”
“真的疼。”疼得桑青青兩行淚都墜下了。
裴子謙硬下心腸,“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她逃他追的掙紮反掙紮中,桑青青不知不覺地落入了裴子謙的胸脯,衣衫相纏,暧昧氣息暗湧,隻不過這些心動糾結的苦全讓裴子謙一人受了。桑青青攥着衣帶,眸中含淚地被身後的裴子謙抹着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