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忍住心底的那股燥熱，他才微微擡眼，眼眸恢複了以往的清明幹淨。剛好這時桑青青也更衣完畢，活潑地從屏風後面踱步出來，腦袋頂上的發絲濕漉漉的，襯得她眼波流轉之間仿佛也氤氲上些水汽。

桑青青也知道自己沒守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樣大的浴桶裡沐浴，裡面的泉水都是溫熱的，你也應該試一試。”

“我試過了。”裴子謙說的不是假話，靈山條件不算苛刻，一開始對他也算是有寬待，他的屋子一直都是靈山上配置最全的。

也是這樣的寬待，才讓他不願意相信那些一切的美好全都摻了假意與利用。

跟桑青青這樣簡單的妖怪呆久了，久而久之，他也能摸清點她的腦回路。

“好了，我回去會給偏殿加上一處沐浴的地方。”

桑青青小雞啄米似的興奮點頭，過後又覺得有些不對，糾結躊躇着眨眨眼，很艱難地卡頓着搖搖頭，“算了，我都沒有為精魔門做過什麼貢獻，現在還經營着一間自己的小飯館，以後還能不能在精魔門繼續下去還是個問題呢。”

“過來，我幫你吹幹頭發。”他沒繼續接着上一個話題讨論下去。

她磨磨蹭蹭的，還驚訝着摸了摸濕淋淋的頭發，一點也不覺得發絲潮濕。

于是裴子謙隻好自己朝着她那裡走去，把她按在了椅子上，看着她仰頭輕顫的睫毛與眸光，心裡卻沒有了别樣的想法，隻是一味地想要她烘幹她的毛發，讓她周身舒服些。

桑青青側首，瞟到他那冒着熱氣的鐵掌，見怪不怪地轉過頭，問：“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誰家家裡有人失蹤了，家裡人還這麼不在意。”

“雖然他貼了告示，但是我認為吧，他要是真的重視，就會讓我們今天去查看失蹤的地點。”說到這裡，她又聯想到别的，憂愁地皺起眉毛，“對了，你覺得，我們能在那裡找到線索嗎？”

“不一定。不過有一點你想的對，他們應該已經放棄了那位失蹤的公子。”裴子謙淡淡道，一點也不奇怪的樣子，“這府邸的人周身萦繞着魔氣，不是出自他們自身，那就定是别人了。”

桑青青：“難不成失蹤那人不是他們親兒子？他們為什麼不在意？真奇怪啊。”

“人類沒有你想的那麼好，”裴子謙動作輕柔地撫起溫馴披在桑青青肩膀上的發絲，一點一點細心地烘幹上面的水珠，“所以，以後不要随便為了人類挺身而出。”

“就算你有法力也不行。”

桑青青：又點我呢吧。

眼見她就要抿唇低頭不說話了，裴子謙歎口氣，“你們妖怪之間能夠通過氣味體會對方的情緒，你跟我之間怎麼就不能有一點心靈感應讓你看出我真的很擔心你呢。”

“那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裴子謙還算滿意地颔首，“如果在調查這件事的過程中遇到危險，你該怎麼做。”

“逃命？”

裴子謙：沒錯但就是聽着不順耳。

“逃到哪裡？”

“安全的地方？”

裴子謙想，不把自己的完美答案給她，她的腦回路想的答案是永遠也沒辦法合格的了。

“可以來找我。”他說着，從袖子裡摸出一塊玉佩，慢吞吞地戴到桑青青腰邊，大小正好合适，也很襯她，“遇到危險，攥着這塊玉佩叫我一聲就好。”

桑青青點頭應好，注意力一下又被别的什麼吸引走了。

“好像有一道黑影閃過，你有沒有看見。”桑青青一躍而起，目光死死地注視門邊那扇窗。現下天黑，看不真切，但她的身體不會騙人，這裡真有殺意。

裴子謙：“别沖動。”

他叫住了就要去門邊查看情況的桑青青，走到低矮的桌邊随手提了一琉璃盞，随後輕快腳步跟上，把桑青青拉到自己身邊，“你的傷沒好全，遇到危險先待在我的身邊不能亂走。”

“答應我，我才讓你去看。”他拽住了桑青青手腕，一雙認真的眸子對上她清淩淩的目光，态度仍是堅決。

桑青青：“好，我答應你。”

見他還是猶豫。

她認真悔過，自己到底給他造成了怎樣深重的心理陰影啊。

“我保證，我發誓。”剛要舉起手，她的五隻手指就要被他收攏在掌心。

“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