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阖着眼,眉頭緊鎖,郡主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将他的眉頭撫平,卻剛一觸碰,便見他蓦地睜開眼,攥住她的手腕,眼中盡是戾氣,但在瞧清是她的一瞬,随即便松開手,瞪圓了眼。
“郡主,怎是你?”
郡主将手收回,别開眼,站起身,平穩了氣息,才同他道:“我以為你睡了。”
“未有。”
謝淵想要支起身子,但被郡主按住手臂攔下,“做什麼?”
“郡主面前不能這般粗鄙無禮”,謝淵扯了扯嘴角,溫聲:“屬下得将衣服穿上才好。”
“你傷成這樣,還關心什麼禮節與否”,郡主抿了抿唇,又道:“又不是沒見過。”
謝淵輕聲笑了笑,還是側過身來,轉向郡主,定睛望向她,“那屬下,想多看看郡主,可好?”
她聞言輕咳幾聲,将手藏起,攥在袖中,“看來謝大人傷得不重,還有心思說些渾話。”
說着,謝淵笑着動了動手臂,随即皺起眉,悶哼一聲。
郡主見狀忙上前為他檢查手臂上的繃帶,見有血滲出,将紗布浸透,她忙向屋外喊道:“說了讓你莫要逞能,來人!”
可剛一張嘴,卻被謝淵一把拉近,她撐在床沿,才不至于按上他傷口。
看着眼前放大的眉眼漾出的得逞笑意,郡主知他方才那聲痛呼是哄騙她的,便要将手腕扯出,卻又見他蹙起眉頭,一副忍痛的模樣。
于是不忍,便任由他這樣牽着,但不去看他,小聲罵道:“騙子。”
見她耳尖染上紅暈,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大了些,湊近嗅了嗅她耳側,在她耳邊喟歎一聲:“屬下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郡主了。”
郡主别開臉,垂着眉眼,有些哽咽:“你那般膽大,不計後果,深入昶族首領的營中,被打成這樣,便莫要再說這些來哄我。”
“怎是哄你”,謝淵聞言着了急,擡手将她的臉輕撥回來,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我所言句句由衷,若非執念再回來見你,哪怕隻最後一面,我也不想能否撐下那幾十鞭笞了。”
“以後......莫要這般拼命了”,她眨了眨眼,淚水還是沒能忍住,淌了下來,落在他的手上,“不值得。”
“值得”,謝淵笑着,指腹劃過她眼角淚珠,“為了你,一切都值得。”
“謝淵所求,不過心上之人平安順遂。”
郡主将他的手拍開,吸了吸鼻子,“本郡主才不願做你心上人。”
“不願便不願罷”,謝淵牽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似是在自言自語,“是我配不上郡主。”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謝淵摩挲着她的指節,看向她滿目柔情,“卿卿,再等等我。”
“什麼?”
郡主不知他所言何意,想要追問,卻見他搖搖頭,指向桌上的那個紅木盒,“那盒裡,是給郡主的禮物。”
“可惜趕路匆忙,來不及多準備,隻能暫且放在這紅木盒中帶回。”
蘇湄好奇打開,見其中是幾株桂花枝,其中枝條與幾朵花苞上,竟還有血色。
聽到身後傳來:“昶族桂花,聞名京城,可惜路遠,不能遣多些回來,隻能折下這幾株帶回,郡主可還喜歡?”
“你莫要以為這般便能讨我歡心”,郡主小心翼翼将枝條放好,阖上盒子,嘴硬卻帶着哭聲。
謝淵慢慢支起身,倚靠在床邊,看着她,柔聲:“無妨,郡主喜歡便好。”
郡主走向他,眼眶紅紅,緩緩彎腰,撫上他臉龐,“謝淵,千萬不要背叛我……”
“好”,謝淵蹭了蹭她掌心,“我答應你。”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禀報:“郡主,魏世子來了,吵着說要見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門外沒了聲響,郡主看了謝淵一眼,扯了扯被他牽住的手,與他道:“......魏呈翊來找我了。”
“我聽到了”,謝淵說着,卻還是攥緊她的手,不肯松開。
她抽不開手,隻能哄道:“我去去便回。”
“等等”,他用力一扯,她腳下不穩,一瞬幾乎要碰上他的鼻尖,擡眼對上他的視線,瞧見他笑得狡黠,“郡主不是向來獎罰分明,此次凱旋,我也算立了功,郡主還沒賞我呢。”
“我...我明日便命人将賞賜端來你屋中。”
謝淵垂眼盯着她的唇,“可我現在就想要。”
“你......唔——”
隻吐露出一個音節,便被堵回,炙熱掌心壓在她後頸,令她抽身不得。
直到門外再次傳來聲響:“郡主,小的攔不住世子,他非要跟過來——”
不等那人說完,便聽到有少年敲着門,急切道:“卿卿——你在裡面嗎?”
郡主推攘在他胸口,許久才令他不舍厮磨着離開那抹殷紅的唇,抵在她額前,沉啞着嗓音:“卿卿,不要理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