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又要壓上來，蘇湄撐在他肩膀上，用力推開，在他臉上又落下一巴掌，“禽獸！”

謝淵笑着點了點頭，抓住她的手，指腹按在她的掌心，輕聲念道：“愛打人巴掌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蘇湄看到他發上的玉簪，想要去拿，卻被攥住手腕壓下，他眸光閃爍，嘴角的笑意消逝不見，問她：“你要做什麼？”

“殺了你”，蘇湄手握成拳，強忍着眼中淚，咬牙看着他，盡是恨意，“我要殺了你！”

“殺了我？”謝淵握在她腕間的手不禁又添上幾分力，心口似是被刀劍穿插而過般撕裂的痛，嘴角卻勾起幾分苦笑，将她的手壓在身側，俯下身，遮擋住她眼前所有，喉頭滾動，壓下喉中哽咽，“蘇湄，你可是忘了，孤是大泯的攝政王，孤想要誰死，誰便要死！你若是殺了孤，你那小情郎，可還有命活？他們裴家，可還有命活？”

“卑鄙！”蘇湄聞言，頓時洩了氣，身子癱軟貼在榻上，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在金枕上暈開，“從前的恩怨不過你我之間，為何要牽扯上旁人！”

“旁人？”謝淵輕拭過她眼角的淚，卻被她偏臉躲開，他的手落空在她耳旁，“現在知他是旁人了。”

指腹還是貼上她眉眼，為她擦去眼淚，眉頭輕蹙又展開，嗓音中帶着悲與隐忍，柔聲：“因我舍不得。”

“舍不得傷你分毫。”

将她的臉強硬掰回，看着她染上恨意的眸子，自嘲笑笑，卻低頭在她眉間落下一吻，輕柔卻萬般珍重流連。

随後他起身，穿戴好，與她叮囑：“你從前最喜歡的花浴，孤會命人備好，晨起後可以醒神解乏，哪怕你不是從前的蘇淮卿，是如今的蘇湄，但習性大抵不會改變，孤今日出京，不能在府中陪你，你若是覺煩悶，可去找張吾生，令他帶你在府中熟悉一番，孤知你不願被困在這府中，若是想要出府，記得戴上面紗，京中自會有在暗處盯着你行蹤之人，聰慧如你，當也知孤所言何意。”

“還有”，謝淵摸了摸頭上玉簪，視線落在地上散落的頭钗銀飾，眸光暗了暗，“莫要想着傷害自己分毫，你若是敢以此來威脅孤，那你身上每多一處傷痕，孤便剜他一處肉，直到他無肉可剜，孤便抽他筋剔他骨，你當心知，孤并非戲言。”

他當真十分了解她，心中所想與謀劃被他點破，聽到他又用裴玉來做要挾，蘇湄順手拿起一旁的玉煙杆，扔向他，卻被穩穩接下。

上面還有昨夜的水漬，謝淵拿起一旁的汗巾擦淨，放回檀木盒中，“這可是你從前最珍愛的寶貝，若它被你這樣随意摔壞，待你恢複記憶，知是自己親手将它弄壞，定會後悔不已。”

“我的阿公阿婆，我何時能見到他們？”

“秋日宴後，孤自會帶你去。”

看着他的背影，蘇湄撐在榻上，發絲垂落在她攥緊錦被的手背，她嗓音微顫，卻帶着幾分強硬：“不許動他。”

謝淵将要踏出門檻的步子頓了頓，胸口悶痛，慢慢阖上眼，歎了口氣，還是甩袖離開，未有回頭讓她瞧見他臉上的無奈與悲戚，隻留下一句：“保護好自己。”

一瞬屋中重回寂靜，蘇湄抱着膝，将臉圈在臂彎，自言自語：“蘇淮卿，他是謝淵，對嗎？”

“可他怎變成了這副模樣？”

淚水蘊濕在錦被上，上面似乎還留着他身上的香氣。

原本她未有多留意他身上于夢中謝淵相似的那股香氣，可昨夜見到他腰間熟悉的墨色香囊，她忽地想起自己有一個不知緣由白色香囊，瞧着眼熟，卻想不起來由，放在櫃中擱置起來，許久未用了，可昨夜忽又夢到謝淵親手将那白色香囊交予郡主手上，她這才明了，原來眼前的他，正是夢中的那個溫潤自持如高嶺之花的謝淵。

可近來他所做的一切，竟與夢中所見如兩人之異。

她原還想借謝淵之力，幫扶自己，逃離這裡。

可如今，竟正是被困在他的領地。

“可笑。”

她歎口氣，忽地聽到窗外傳來鳥兒振翅的聲音，似是在敲打窗戶。

待推開窗，見有一隻雪白信鴿落在窗棂處，足上系着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