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即将攀到出口的她向下墜了幾分。
根本躲不掉。
向莺早脫去搭在肩上的外套,坐在休息區沈婧婧找的位置。
她完全想不通,連晁非要追求她的意義是什麼。
她望向站了一排人的箭道。
連晁将近一米九的格子在那排人當中極為突出,也格外顯眼。
她坐着的位置正好能看見他的左臉。
與六七年前她用手指描繪過的輪廓一模一樣。
此刻他兩腳叉開與肩同寬,身體崩得很直,正對着靶心,神情專注,眼神淩厲而堅定。
接着,他舉弓,右手将弦拉至下颌,手指一松。
“嗖——”
弦上的箭飛馳而出。
向莺心髒莫名一緊。
“笃!”
飛出去的箭精準紮在黃心正中央。
連晁從起射線離開,以一副勝利者姿态睨向連宥凡:“記得我們的賭約。”
連宥凡咬牙,攥緊手裡的弓。
他慢吞吞站上箭道,開弓後遲遲不撒放。
連晁環着手臂懶懶瞥他,提醒:“别想着拖延時間,輸了明天收拾收拾返校。”
連宥凡算着時間,準備松手那一刻——
“阿晁,凡凡你們也在這裡呀?”
成宜卉妝容比以往淡了不少。
紅豔的口紅色号換成了偏淡一點的,豔麗的美甲也已經卸掉。
向莺愣了一下,與不經意往她這一瞥的成宜卉對上視線。
連宥凡放下弓箭,熱情地打招呼:“宜卉姐,這麼巧!”
他笑眯眯走到成宜卉身邊彎腰,手掩在嘴邊與成宜卉耳邊,嘀嘀咕咕了些什麼。
連宥凡說完之後直起身,成宜卉兩眼肉眼可見的亮。
成宜卉問他:“真的?”
連宥凡笑着肯定。
連晁懶得再等他們倆說完話,正準備無視成宜卉喊連宥凡趕緊比,比完他好去死纏爛打某個人。
還未開口,成宜卉先迎上來,伸出手去夠連晁胳膊。
向莺在成宜卉伸手去夠連晁胳膊的一刻起身,偏了個方向去窗邊透透氣。
她本該是要在和成宜卉對視上的一瞬間移開視線,鬼使神差地看到了現在。
前一秒還在說他和成宜卉沒有聯系方式,後一秒成宜卉就過來了。
她分不清,他說的事情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忽然明白過來,連晁并不是因為還喜歡她才放不下她,才想着追求她。而是因為身邊有一個人,總能讓他時時刻刻想起難忘的初戀。
射箭館還有其他人在,向莺沒敢把窗戶開太大,隻拉開了一小個縫隙。
風一點一點從小縫隙灌進來,她雙手撐在窗台,看綠葉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地搖曳。
沈婧婧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靠到她身邊。
搭上她肩膀:“樹有什麼好看的,你要不要去體驗一下射箭?”
“對啊姐姐,樹有什麼好看的,你去體驗一下射箭吧。”
這句話說的不太情願,每一個字的尾音都被拉長,似乎是被人逼迫着說的。
向莺沈婧婧一齊看向聲音的主人。
是連晁的堂弟,那個藍毛狼尾。
不僅說話不太情願,表情也不太情願。
他的後脖頸被一隻手摁着,見他不情不願的模樣,連晁摁着他後脖頸的手加重一分。
“連宥凡,解釋。”連晁說。
藍毛聳了下肩膀,第八次試圖掙開連晁遏制着他脖頸的手。
結果八連跪。
他憤憤瞪了連晁一眼。
“……”
連宥凡沉默了會兒。
别别扭扭道:“姐姐,宜卉姐是我喊過來的,連…我哥不知情,你别誤會。”
連晁還是沒松手。
連宥凡人機似的繼續說:“他跟你說他沒有宜卉姐聯系方式是真的,你别誤會。”
“他還說他射箭還挺厲害的,他可以教你——啊!連晁!”
連宥凡後腦勺挨了一掌。
向莺想笑,硬生生忍住了。
她算是發現,這兩兄弟隻有外表的差别大而已。
性格倒是大差不差。
連晁收了手,冷淡瞥連宥凡。
“最後那前半句我可沒說。”
連宥凡真的要怒了,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躲開宜卉姐的手之後把他揪到一邊狠狠教訓了一頓。
教訓完他之後又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總之就是别讓這個姐姐誤會,順便再在這個姐姐面前誇誇他。
這會又不是他讓自己在這姐姐面前誇他的時候了?
連晁彎着眼笑:“後半句可以。”
連宥凡悄悄翻白眼,他活了十九年什麼時候見過連晁笑得這麼真心且不值錢過。
于是他暗戳戳吐槽了句:
“死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