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鐘後。
向莺脫了圍裙,讓自己提前下班。
向迪來得突然。
她一個人住,且不說待會需弄清向迪離家出走的緣由以及告訴家裡人向迪來找她的事情,單是整理被她用來堆雜物的客房就得花上一些時間。
臨近六點半,店内客流依然源源不斷。
她套上外套後把圍裙挂上挂鈎。
走到料理吧台外時,向莺發現向迪和連晁談笑風生,相處格外融洽。
她望着兩人和睦的畫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腦袋上緩緩扣出一個問号。
半小時前在店外向迪不是還昂首挺胸地說不是什麼人都能配得上她,并視連晁為仇敵麼?
這麼快就反叛了。
店裡人多嘈雜,向迪和連晁交流聲淹沒在如潮的人聲裡。
連晁正不知道和向迪說些什麼。
看嘴型,貌似是與射箭有關的事情。
她記得向迪好像是喜歡玩兒射箭的。
向莺眯起眼,看向疑似正在收買向迪的連晁,暗自想着怎麼就疏忽了。
她早該在吃土豆泥那次就發現回國後的連晁已經學會如何收買人了。
他以前完全不屑于收買别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國外生活讓人性情大變啊。
向莺朝兩人走過去。
連晁率先注意到向莺走來,及時止住收買向迪的話題,并朝對方使了個眼神。
向莺敏銳捕捉到連晁的小動作,上挑勾人的眼睛睨向乖順微勾着唇直直盯着她看的男人。
十二月份的天暗沉的早,這會店裡開着燈,偏暖調的光悉數落在連晁優越的長相。
短碎發、鋒利硬朗的五官加上光打在他身上帶起的一點暖意,使他現在看起來特别像一隻溫順的北歐狼犬。
他盯着她看時,仿佛她是這隻狼犬的主人似的。
她步子沒停,一路走至木桌側邊。
向莺錯開與連晁對上的視線,對向迪說:“走了小迪。”
聞言,連晁輕咳一聲,視線緩悠悠掠過向迪,不動聲色挪着椅子往後,坐正了些。
向迪起身,拎上挂在椅背的書包,跟着向莺往外走,弓箭包挂搖搖晃晃的。
向迪朝窗外望了望。
柏油路上車流如潮,一會擁堵一會暢通,有的車見縫插針将邊上路燈都甩出殘影。
見向莺掏出手機開始打車,淡粉指尖即将點上目的地的地址,向迪眼疾手快阻了她的動作。
向莺順着握她手腕的那隻手,掀起眼疑惑看向女孩。
向迪被看向她的那雙漂亮眼睛盯地心慌一瞬。
接着向迪松了手,指過沉下的天,猶豫道:“姐,高峰期…不太好打車吧?”
“?”
向莺隐約讀出她話裡的意思,想透過向迪眼底情緒看透的意圖而停頓的幾秒裡,屏幕漸漸暗下。
半晌,她回過頭望。
果然,方才她停留過的木桌木椅已經空無一人,唯剩下桌上還沒被店員撤下的沾着又粉又藍的奶油殘渣的餐具。
什麼都明白了。
再轉回頭,她眼前多出了一輛擦拭锃亮的奧迪RS7。
酷帥的全黑車身印出甜品店外的景象。
車窗降下,連晁把着方向盤坐在車裡,歪着腦袋,目光掃過向迪,最後落在向莺身上。
“去哪兒?我送你們。”
向莺注視着他。
一個月過去連晁看上去紮人的短碎發已經長長了一點兒,但不太明顯。
白車突然換成黑車,竟有種車如其人的感覺。
向迪悄悄地瞧她,飛速邁着步子上前,寸頭女孩身影被車身照得漸漸放大。
随後向迪一把拉開後座車門鑽進去,再火速利落關門,降下後座車窗。
向迪坐在車裡引頸朝她招手:“姐!快上車呀!”
路燈融進暮色,像陰天雲層散開後沒了遮蔽的月亮。
連晁把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臉上卻沒露出半點擔心她拒絕的神色。
向莺在心底暗自歎氣。
一時半會竟想不出任何理由甩開連晁。
不過這個點打車的确難。
既然有人願意送,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在車内兩人的注視下,她走到後車門,觸上門把,一拉——
……沒拉開。
向莺淡定掃視着車裡的兩個人。
一個看上去心虛,另一個看上去雖從容自若,卻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須臾,向迪往前一指。
還未開口,向莺了然先松了車門把,往後退了半步。
“行,我打車。”
向迪、連晁:“!”
下一秒,向迪知道向莺看穿,斂了被人收買後的小心思,從裡頭打開車門。
她朝向莺咧嘴一笑:“姐姐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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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莺家所在的小區其實不算遠,正常來算八九分鐘能到。
但偏遇上高峰期,這個地段車流量多,附近又有一商場,便堵得慌。
這會三人堵在高架橋,前後車隊排成長龍,前進得格外緩慢。
向迪那側的車窗緊閉,印出另一側降下一半透風的窗子,與女人因望着窗外而隻能看見的後腦勺。
向莺盯着高架橋外亮着燈的繁華高樓出神。
她平常打車不太與司機說話,從甜品店上車開始至現在,一路都比較安靜。
與打車唯一的區别是連晁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