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布加拉提每天晚上回來,都督促我陪他一起做家務:“你可不能成天犯懶,什麼事都等着我來做。這裡是我們兩個人住着吧,小姐?”
我心裡犯起了嘀咕,喬魯諾那個小混蛋,難道比教父還忙嗎?
布加拉提很少在家裡打電話,總是避開我去衛生間講話。他把事業和生活分得很開,從沒有在哪天陪我看電視節目的時候接起電話。我看在眼裡,默默佩服布加拉提的掌控能力。我并不覺得以喬魯諾的能力做不到,但是他沒有做,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喬魯諾不許我養貓,大概是怕貓咪和他争寵。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不容二貓。說貓貓欺負他然後求我安慰這種事,喬魯諾也不是做不出來。
我在第三天早餐上提了一句想要挼小貓咪的肚皮,傍晚布加拉提就抱着一隻布偶回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接過小貓咪,認真點評道:“别的不說,發型和布加拉提還挺像的。”
這下輪到布加拉提講我小混蛋了。
唯一束縛的一點,布加拉提嚴格規定了我的飲食起居,不許我熬夜,也不準我攝入太多甜品。喬魯諾一樣不贊同我熬夜,但不會管得像布加拉提這樣嚴厲,過量甜食更是家常便飯,連帶着我也染上了這個壞毛病。
我耍賴不肯服從:“我就要吃!不然怎樣,你要親我嗎?”
完了,撒嬌也是學的喬魯諾,這個小混蛋根本無處不在——
布加拉提的吻落到我的嘴唇上,最初像羽毛一樣輕,然後像他一樣重。我在他的身下顫抖,像朵被暴雨擊落的雲。乞求在布加拉提這裡隻起一點作用,他把我抱起來,讓我坐在他的懷裡。
之後布加拉提才開始明目張膽地說情話,稱呼我為他的小姐。教父的情話比喬魯諾的差點,不過他的語氣那麼笃定,好像是在說一件确信無疑的事情,而不是戀人間心照不宣的調情。
不是調情,是許諾,他用實際行動踐行了每一句話。布加拉提曾經在電話裡提到過我的名字,可能是讓部下調查我的背景。
第二天早晨布加拉提面有愠色,但仍然語氣和善地問我:“小姐打算回去嗎?”
“我不要回去。”
“我知道了。”
教父的眉頭并沒有舒展,直到我爬到他懷裡,他才笑着抱住我:“早上就開始撒嬌?”
“因為布加拉提會抱住我嘛。”我捧着教父的臉,他也沒怪我逾矩,“你會趕我走嗎?”
“不會的,小姐。”布加拉提将我的碎發挽到耳後,“我答應過我的小姐,你可以留在這裡,留到任何時候。”
這讓我更加确信,布加拉提許諾時湛藍的雙眸,抵得上這世間萬物。
5.
直到開學,我才和喬魯諾見了面。
喬魯諾身上的光輝黯淡了一點,但是也就一點,無損于他一眼萬年的側臉。
目光對上之後,我扭頭就走,喬魯諾卻失态地撞開别人,踉跄着拽住我的手:“小姐,您這兩個月去哪裡了?我求了阿帕基前輩幫我回放,可是他——”
“我有喜歡的人了,喬魯諾。”在布加拉提家裡的兩個月,我以為身體已經恢複了,但是一見到喬魯諾,又覺得心裡不舒服,“現在和布加拉提在一起。”
喬魯諾雖然面色震驚,但還是冷靜地問我:“那您為什麼沒告訴我,小姐?”
“我忘了,現在說也不遲。”
喬魯諾沒有放開我的手,他的敏銳比兩個月之前隻增不減:“為什麼是布加拉提?”
我掙脫不開,嗔了喬魯諾一眼:“因為他是教父。”
既然是你想成為的人,那麼我去愛也可以吧。
“布加拉提确實令人向往。”喬魯諾低下頭,但他本來就比我高,所以我能看見他正在咬手指。
“但我并不認為這就是您選擇他的原因,請小姐聽一下我的分析。小姐因為我有一次丢下您而和我産生嫌隙,所以才選擇離開我。難道布加拉提就在組織和感情的權衡中,每次都選了您嗎?”
我興緻缺缺地倚着窗戶:“不然呢?等你丢下我多少次才算結束?而且他是教父,忙一點又怎麼樣?”
我可以接受布加拉提一直冷淡,卻無法接受喬魯諾的逐漸冷淡。我并沒有對布加拉提抱多大期望,他反而遠超了我的預期。
喬魯諾興師問罪的口氣軟化下來:“小姐,我向您保證再也不丢下您了,以前的事情,是我沒有考慮到您的心情……”
“你沒有錯的,喬魯諾。”我揚起笑容,“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擇事業,畢竟人是靠不住的,對吧?”
這是以前喬魯諾慣用的論調,雖然他總會在結尾補充說:“我相信小姐是不一樣的。”
我覺得自己沒什麼不一樣,喬魯諾也沒有例外。
“小姐就覺得布加拉提靠得住?”
我越過喬魯諾的身形,瞥見了布加拉提的影子:“我隻是想要榮華富貴而已。”
喬魯諾不怒反笑:“我送給您的寶石、項鍊,戒指随便堆在塑料盒裡戴都不戴,您還說想要榮華富貴?”
“反正我話說到這裡了,你愛怎麼想怎麼想。”
我跑到門口,撲進布加拉提的懷裡,被他一把抱住。喬魯諾也跟着我走出來,向布加拉提示意。
“你們認識嗎?”
我移開眼神,布加拉提并沒有追問,喬魯諾也默不作聲。
在靜默中,教父牽起我的手:“我們回家吧,我的小姐。”
6.
我覺得布加拉提是可靠的成年男性。
【PASSION】逐漸步入正軌,可靠的部下紛紛成長起來,教父抽出來更多的時間陪我。
我很久沒見到喬魯諾,倒是布加拉提偶爾會提起他的名字,贊揚他年紀輕輕,卻堪當大任。
我聽到這裡,總覺得有點怪:“那你呢?你是教父唉?”
布加拉提把下巴搭在我的頭上:“我也認可喬魯諾。隻不過我們剛打敗迪亞波羅的時候,他才加入組織九天,難以服衆。喬魯諾越成長起來,我越意識到他更适合殺伐果決的位置。”
我搖搖頭,他的腦袋也跟着我晃:“有布加拉提在,不可能有别人服衆的。”
布加拉提揉揉我的下巴:“你啊,什麼時候學的這些?”
“和你學的!”
布加拉提笑起來,抱着我倒在沙發上:“我可不記得教過小姐這些。”
“那就是我自學成才。”
布加拉提的笑聲就沒停下來過:“牙尖嘴利的小家夥。”
戀愛一周年紀念日,布加拉提請大家來家裡吃飯。他知道我不喜歡下廚,于是借着給我打下手的名義,包攬了所有飯菜。我才是打下手甚至搗亂的那個。
布加拉提卻隻是笑着提醒我:“離油鍋遠點,不要被濺到了,我的小姐。”
飯桌上一半人喜氣洋洋,另一半佯裝合群。
雷歐·阿帕基坐在喬魯諾旁邊,得意之色根本不屑于掩蓋。米斯達總是偷偷瞟我,又轉頭看喬魯諾的臉色。福葛全程低頭,時不時把踩到椅子上跳舞的納蘭迦拉下來。
我以為最尴尬的會是喬魯諾,但并沒有。喬魯諾大大方方地向布加拉提敬酒,明明之前還和我說喝酒容易誤事讓我不要學的!
布加拉提還沒有接過,酒杯就給阿帕基搶走了。我看着這兩個人莫名其妙地拌起嘴來,推測他們的年齡加起來不超過十歲,雖然阿帕基的年齡比布加拉提還大一點。
布加拉提也是抿着嘴笑,大概見慣了這種場面,給我倒了一杯熱好的橙汁,杯子裡還放了幾篇檸檬。
喬魯諾注意到我們這裡的動作,不再回複“尊敬的阿帕基前輩”的“友好問候”。
其他人的目光也随着喬魯諾的注視,全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這麼多人看我秀恩愛我會很尴尬的。但是我和喬魯諾在一起多年,早就學會了他轉移矛盾的精髓:“布加拉提,我要你喂我喝。”
布加拉提笑着搖搖頭,無奈地把杯子送到我嘴邊,見我不張嘴,他抿了一口橙汁,微微擡起我的下巴,渡到我的嘴裡。
耳邊響起來口哨的聲音,布加拉提渡過來的汁液,理應比我想象中的甘美。
7.
我和布加拉提去聖赫勒拿島旅行回來,看見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喬魯諾·喬巴納教父。喬魯諾并沒有對外聲張,表面仍然是我們離開之前的樣子。但他換了一身行頭和氣勢,和我印象裡撒嬌的大男孩判若兩人。
我從沒見過他作為□□的一面,内心隐隐有所發覺,在他展露之前絕不當真。
“如果我還沒有成為教父,你要求我絕不觊觎你的位置,我會尊重你的命令,布加拉提,即使現在我也敬仰你的品格。”喬魯諾開門見山,“但現在這個位置,關乎我的兩個夢想,我決不會割舍其中之一。”
布加拉提還在斟酌用詞,我便為他鳴不平:“什麼都要,你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嗎,喬魯諾·喬巴納?”
“小姐,我并不認為您或者教父這個位置是我不應該想要的。”喬魯諾胸前的口袋插着玫瑰,他站起來微微彎腰示意,玫瑰也跟着低頭,“請用野心形容我,或者用我形容野心。”
我因為他的野心倍受冷落,現在卻與教父這個位置并列,說不出是榮幸還是諷刺。
“我也不想弄得腥風血雨,喬魯諾……更何況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夥伴。”布加拉提帶我往前走了一步,“現在應該以組織的利益為重。”
“我同意你的觀點,布加拉提。我們中任何一個人倒下來,都不是最優解。”喬魯諾把右手放在胸口,“我隻有一個問題——小姐的歸屬權。”
布加拉提輕輕摟着我:“小姐的意願呢?”
“小姐不是喜歡教父嗎?”喬魯諾牽起我的手,把玫瑰塞到我手裡,語氣和戀愛時一樣誘人,又透露着不可拒絕的權威,“現在我也是教父了。”
我以為我清楚自己的意願,但是我無法拒絕教父,而我面前站的兩位都是教父。
原本抱着我的布加拉提忽然松開我:“小姐,你無法做出選擇嗎?”
喬魯諾和布加拉提站到同一側:“小姐才是那個最靠不住的人,對不對?”
布加拉提凝視着我的臉,目光和初遇那天極其類似,又多了點複雜的情緒:“我以為小姐早就決定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我後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的緣故,響起的聲音分不清是誰的:“既然小姐難以抉擇,我們就替您決定吧。”
我終于可以沉沒。
讓我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