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k字稿件
·僞骨科預警
1.
承太郎先生引以為傲的地方在于他是個成年人,引以為憾的也在于他是成年人。
他肩頭的擔子比仗助君、康一,和我加起來還要重,也許半個日本的安危都系于他一身。與承太郎先生相比,露伴老師竟然也跻身成年人之列,可謂是個奇迹。
康一君微妙地保持了沉默,自從他見識到露伴老師的真面目,就在脫粉回踩的邊緣試探。還沒有回踩是因為他本性純良,露伴老師的示好起到的則是反作用。
我之所以在這裡和他們閑談,是因為承太郎先生不得空。我相信他不是針對我,隻是身為海洋學博士,承太郎先生不得不調查與學術并進,水擠到兩個盤子裡,剩給我的少之又少。
話題不知道怎麼就轉到承太郎先生無可挑剔的私生活。
“承太郎先生肯定一點戀愛經驗也沒有。多少女孩子向他搭讪,不是被他無視就是吼開了,他要是談過才奇怪。”
露伴老師說的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仗助君比我還急着維護承太郎先生的尊嚴:“露伴老師不也沒畫過戀愛漫畫,怎麼好意思說承太郎先生的!”
露伴老師翻了個白眼:“小鬼,我取材的時候,你還在初中對着數學題絞盡腦汁吧。呵,就憑你貧瘠的戀愛經驗,看不出來也正常。”
“仗助君戀愛經驗一點也不貧瘠。”仗助君慌張地指向我,“她就答應我了,對吧!”
2.
我本想和仗助君打個配合,好讓他在露伴老師面前不至于太丢臉。奈何知道真相的康一過于正直,就差拔高個子,按着我們兩個的腦袋向露伴老師承認錯誤了。
岸邊露伴趾高氣揚地挎着畫闆離開,我和仗助君幽怨地盯着康一。他把書包一拽,趕着去追平時避之不及的露伴老師。
我和仗助君互相望了一眼,默契地把學潛水的日子往後推。推到什麼時候嘛,在承太郎先生有空陪我練習潛水之前,哪一天都行。
離晚飯還有段時間,仗助君擔心我的安全,陪我在海邊散步,直到承太郎先生來接我。其實他用不着這麼小心,因為承太郎先生也在海邊做研究,隻要捕捉到小帆船的影子,就能看到他随風揚起的白色大衣。
我把承太郎先生的身影指給仗助君看,他高興地揮舞書包,呼喚聲還沒有傳到承太郎的耳朵裡,教材就落了一地。我幫仗助君撿東西起來,尴尬地看見他筆記上的鬼畫符,于是翻到空白的下一頁,展開晾在沙灘上。
承太郎終于注意到我們鬧出的動靜,注意到仗助君獨樹一幟的發型,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我。
下了船的承太郎衣角沾了海水,和天空一樣透明:“剛記錄完杜王町海域裡水母的種類,明天帶你去潛水吧?”
承太郎先生的話砸得我有點暈,幸好我記着自己尚未練習潛水:“等……等月底可以嗎?”
3.
想要以最好的姿态在承太郎先生面前潛水!仗助君就十分能理解我。
夏天想下水的人太多,仗助君帶我器材店租潛水用具,物色好适合初學者的地點,又約了一位專業的潛水教練,才訂好第二天去。
仗助君從我的潛水衣上扯下一小塊,說要是教練不頂用,他就用替身把我拉回來。雖然不理解他的替身怎麼起作用,但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像活潑小狗版的承太郎。想了想還是不像,因為“活潑小狗”四個字和承太郎先生壓根沾不上邊。
潛水順利得不像話,仗助君主要起到打氣助威的作用,如果和承太郎先生的練習也能這麼順利就好了。
我回去酒店的時候承太郎先生不在。海洋學筆記本倒是躺在桌子上,替代了夾着杜王町地圖的案件調查那本。
承太郎先生的海洋學筆記按他研究日期記得工工整整,每天記錄的末尾還畫了思維導圖,按海洋生物的類别重新整理。最後的幾個字痕迹很淺,像是握筆的主人筋疲力盡。
我絕沒有動搖于自我譴責,自我譴責的在他兩頭奔忙也要他抽出時間陪伴的任性。我還是個孩子,所以有資格任性。或者,在失去任性的資格之前,戒掉對承太郎先生的依賴吧?
4.
空條承太郎在潛水用具租賃表上看到了仗助和我的名字。他立刻明白我推遲練習日期的原因——和仗助君約好的日子撞了。
空條承太郎不可能吃醋。他越是告訴自己,大人應當如何如何,哥哥應當如何如何,就越發認識到家庭成員的不可靠——他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作為榜樣的在世的男性。承太郎年方二十八,卻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
等承太郎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仗助君早已和我結成了牢不可破的聯盟,互相為對方打掩護,堅定地相信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其中不排除仗助君聽信了我的糊弄,說等我練好了潛水,就讓承太郎先生教他。
周末來到之前的每天,我們都去潛水。仗助君哪怕見到了海龜,都能閉着眼跳到水裡,然後大喊“承太郎先生救我!”
“仗助君。”我繞着他遊泳,把救生圈往他旁邊推,“承太郎先生不在。”
仗助君胡亂拍打,抓住了救生圈,卻依然喊:“那就——教練救我!”
我被仗助君逗得咯咯笑,教練提醒我保持情緒穩定,别笑抽筋了,一下子要救兩個人他可不一定救得過來。
仗助聽到要救人,猛地睜開眼,看到自己好好地漂在水上,又看到教練在伸手就能夠到他的距離上下浮動,不好意思起來。
想被人救的仗助君不會遊泳,想救人的仗助君速度一騎絕塵。教練毫不吝啬誇獎,如果我也趴在救生圈上,就會給仗助君鼓掌。
我們趁着海水的涼意還沒散去,到海灘上的小酒吧點了無酒精飲料。仗助君本想裝大人的,但被見多識廣的調酒師一眼拆穿,和我一樣乖乖點了檸檬橘子汽水。
仗助君把汽水咕噜咕噜喝下肚,不服氣地說不知道大人為什麼非點酒,酒肯定沒有汽水好喝。
我捧場地點頭,在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再扭過頭去看,發現他已經消失了。
5.
承太郎的跟蹤理由充分:被妹妹欺騙了,但要保護妹妹安全。
他拿不好質問的方寸,談話向來是交給别人做,如果不是不想讓老爺子的事情被外人知道,找東方仗助的任務不一定由他來做。
承太郎知道自己講起話來有時候太兇會吓到被人,雖然也有大膽的女孩紅着臉告白說就喜歡兇的,但他不願意冒這個險。而且詢問之前應當做好充分的調查,這是做學問的基本修養。
承太郎越是調查,越是發現我和仗助君過從親密。周末也就算了,連下課都會等在校門口的書店,然後去遊戲廳。仗助君打柏青哥,我在隔壁抓娃娃。他灰頭土腦,口袋空空地趿拉着步子過來,又為我滿滿一籃子的玩偶歡呼。
我會分仗助君幾個玩偶,因為他抱着不可能撒手的樣子實在有點可憐。仗助君和遊戲廳老闆關系好,大概早從熟人混成了兄弟。我每次隻帶走最喜歡的幾個,剩下的全放回去,所以不管我抓上來多少,老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拉着滿載而歸的我和仗助君合照,以證明娃娃機的爪子絕對沒有問題。
我們抱着玩偶往回走,自然又談起承太郎先生。他是我們永不厭煩的話題。承太郎先生應該慶幸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兩個小孩暗戳戳讨論猜測再多,也無損他偉岸而無敵的形象。
承太郎先生一邊欣慰一邊落寞,品不出來是有女初長成的喜悅,還是自己被高中生頂替了位置的辛酸。他壓低帽檐,準備從相反的方向繞回去。連哥哥都不是,有什麼理由吃醋呢?
我們察覺不到承太郎先生的心理活動,完全沉浸在夏日的微風中。我對着貓咪玩偶喵,仗助君對着小狗玩偶汪。我們笑得前仰後合,在路口互相攙扶着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