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陳譽那孩子,”李老師憂愁的說:“弱得跟小雞仔兒似的,抵抗力又差,他們那一層淨是呼吸道疾病,整天咳咳咔咔的,這不又細菌感染了,受這些罪,身邊也沒個親人,可憐見兒的。”
闫馳蹙眉,陳譽細菌感染了?
當天下午,陳譽就被安排到頂樓的VIP病房了,理由是醫院資源有限,他得給真正需要的人騰地方。
過了幾天,李老師推開闫馳病房門的時候闫馳驚呆了,她拄着拐。
“哎呦,今天來晚了點兒,沒餓着吧?”
闫馳搖頭,餓是餓不着,就是有點好奇今天NPC會給他發布什麼任務。
“您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拄上拐了?”闫馳問。
李老師一步一挪的走到他面前,顫顫巍巍的從塑料袋裡掏出倆肉餡包子:“路上讓熊孩子給撞了,沒啥事兒,就是做不了飯了,隻能買着吃,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介意能怎麼着呢?這老太太上輩子八成是宮鬥劇裡剩下的那一撥兒,積累了八百集的經驗就為了套路闫馳,一套一個準。
“不介意就好,我還能給你們買買飯,還能上來看看你們,就是照顧人不大行了,陳譽這孩子大了,又心疼我,什麼事兒都得自己幹,那胳膊上天天跑針,一天暈八回,我看了都心疼……”
來了,任務發布成功,剩下的需要闫馳自己領悟。
然後陳譽房裡就多了個勤工儉學的大學生,護理能力極強,就是長得有點顯老,年齡二十三歲,護理經驗十五年。
必須得這麼說,要不陳譽不接受。
陳譽也覺得蹊跷,住宿環境越來越好了,護理級别越來越高了,價位反而越來越低,李老師跟他說這是國家補助,每個人都有,燒毀了車的那個司機都開上保時捷了。
“也是國家補助?”陳譽問。
“四S店補助。”李老師說。
“可那司機開的是大衆呀?”
“大衆的就是人民的,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你别管那麼多了,張嘴,闫馳他媽給他炖的老鴨湯,這個補,你多吃點兒。”
陳譽半信半疑,可又沒有辦法求證,他的手機在那場事故裡報廢了,連百度一下都做不到。
就這麼,在李老師的“精心”呵護下,陳譽痊愈了。
陳譽出院這天,闫馳拄着拐李老師那副拐去送他,看着張士霄跑前跑後的辦手續,悲從中來。
這段時間他見陳譽的次數屈指可數,要麼就是他在病房辦公,陳譽在睡覺,要麼就是他在病房辦公,陳譽在散步,他好不容易不在病房辦公了,陳譽被醫院多媒體室借走了,因為形象實在良好,過去當模特了。
闫馳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于秘書:“為什麼養了那麼多職業經理人還得自己親自工作?”
于秘書說:“因為您是老闆,很多事需要您做決策,您為什麼拄拐?”
闫馳撐着拐,一步一挪的向着陳譽的方向走,就像當時李老師走向他那樣的,悲情中透露着一種令人動容的堅強。
“這樣顯得可憐一點。”
張士霄跑好了手續,把出院單拍在闫馳的拐上:“你他媽追個媳婦,全世界都跟着遭罪,要不是看在年卡的份上……”
闫馳看他。
“……要不是看在血緣的份上,老子早撂挑子了。”他把一隻綠色的長方形的小紙盒也拍給了闫馳:“去吧,獻殷勤去吧,這是你表弟我最後的尊嚴,拿去踐踏吧。”
闫馳拿着他表弟的尊嚴,挪到了陳譽面前。
陳譽和李老師坐在醫院大廳的長條塑料椅上,同時擡頭看他。
闫馳把出院單交給李老師:“辦好了,車在外邊等着,一會兒那個戴金絲框眼鏡的送你們回去。”
李老師趕忙道謝:“多虧了你呀闫馳!我這個老太婆不中用,連個出院都辦不明白!”
闫馳笑着搖搖頭,把那個綠色的小盒子交給陳譽:“這個是祛疤膏,很有用,你回去了自己塗一塗,一天三次……六次吧,多塗總沒壞處,别怕浪費,塗完了還有。”
陳譽接過小盒子看了看,上邊什麼都沒寫,有點像三無産品。
陳譽把盒子放進口袋裡,很禮貌的跟他道謝:“謝謝你闫馳,我會盡快還給你錢的,但我的東西全部燒掉了,現在連身份證都沒有,等我拿到錢,第一時間還給你。”
這仿佛是重逢以來陳譽第一次叫闫馳的名字,沒什麼溫度,禮貌又疏離。
“沒事兒,咱倆……咱倆住一個胡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不着急。”
闫馳想說的是“咱倆什麼關系呀,談錢多傷感情”,可話到嘴邊憋回去了,他倆啥關系,他倆連前任都算不上,他倆算施暴者與被害人,如果說張士霄還有個尊嚴可談,那他隻剩下牢飯可吃了。
于秘書拉着老舊的大号行李箱走了過來,聲音大的跟過火車一樣,引得衆人紛紛回頭,好在于秘書心理素質好,他不在乎别人的視線,也不在乎行李箱上印着的六個奪人眼球的大字:衆福紙箱廠——贈。
“我們出發吧,晚點我還要去開……”闫馳一個眼神掃過來,“……網約車。”
李老師拉着陳譽坐上“網約車”走了,目的地是棗樹胡同,那是闫馳長大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遇見陳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