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的不安定很直觀地反應出蘇方木現在的精神情況。蘇方木安撫似的把灰狼腦袋團起來揉一揉,下一秒把灰狼放回精神圖景裡休息。
蘇萬葉的感知很靈敏,她卧躺在床上仔細辨别蘇方木的呼吸頻率和聲音大小,确定蘇方木已經難受到一定程度才走下床鋪。
“沒事的。”蘇萬葉懷裡抱着一隻赤色的狐狸,赤腳靠近蘇方木。她在蘇方木背後蹲下,微涼的手掌心貼合在身體不舒服的哨兵額頭前,輕聲撫慰蘇方木躁動不已的精神。
蘇萬葉回想起自己曾經的遭遇,同樣是從垃圾處理廠附近拖着病體回到療養塔的住房,她過得更加難熬。
她時常一個人硬生生熬過貿然發作的疼痛,快熬不住的時候,對着窗戶或是鏡子倒映出來的臉,幻想着能夠有一個人明白她的難處,能夠陪伴她挨過漫漫長夜。
蘇萬葉會雙手換在胸前,輕輕拍打自己的肩膀,默念曾經給予過她溫暖的人。
媽媽……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蘇萬葉幹巴巴地與蘇方木說話,另一隻手拍打哨兵的肩膀。
赤狐踩在枕頭上,它在蘇方木身側來回走動,找到一個合适的地方蜷縮趴在。赤狐濕漉漉的鼻子嗅到蘇方木身上苦痛的澀味,它主動擠進蘇方木虛虛環抱的胸前鳴叫一聲。
蘇萬葉身上的淺淡香氣與散發出來的向導素相似。
蘇方木的身體顫抖着接受蘇萬葉的精神撫慰,盡管向導素的安撫對她來說用處不明顯,她還是被動地接受這位向導的好意。
蘇萬葉疏導蘇方木不對勁的情緒遠遠沒有想象中的輕松。蘇方木哆嗦抖動的身體沁出一層冷汗,風一吹,她抖得更明顯。
“幫忙把窗戶關一下,小狐狸。”蘇萬葉對蘇方木懷抱中的赤狐說,“我現在走不開。”
赤色的狐狸靈活地鑽出蘇方木的懷抱,動作敏捷地竄上窗台,關閉自然風進入的通道。它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台上擺放的白色花朵,貼合花盆多蹭幾下,反複嗅聞毛發上是否沾上這個品種的花香。
蘇萬葉身上的香氣濃郁,把蘇方木裹上厚厚的一層。
良久,蘇方木感覺身體好上一些,艱難地睜開眼睛。她的小動作被蘇萬葉察覺,向導伸手捂住哨兵的雙眼,輕聲細語:“閉上眼睛,好好休息。醒來就好了。”
她是這麼說。
蘇方木擡手把身上的被子掀開一些,下一瞬間懷裡多一個味道突兀的赤色狐狸。
眼睛的視線被隔絕,蘇方木的嗅覺、聽覺等别的感官知覺放大不少。
蘇萬葉:“你要是害怕就抱一抱小狐狸。”
赤狐認為自己作用可大了,興奮地貼近蘇方木。
嗅覺極好的哨兵忍了一段時間,終于忍不住說:“對不起,你的狐狸味道太怪了。我受不了。”
蘇萬葉:“……”
赤狐委屈地嗷嗷尖叫。
即便蘇方木的情況稍稍穩定下來,蘇萬葉依然蹲坐在沙發邊上面朝向蘇方木單薄的背脊。赤狐委屈巴巴地回到蘇萬葉的精神圖景中舔舐受傷的狐狸心。
蘇萬葉太累了。她想開口提醒蘇方木把冷汗打濕的衣服換下來,眼皮沉重地上下打架,恍惚間似乎說話了,又像是沒有把話說出來。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蘇萬葉耳邊響起,打的不可開交的上下眼皮在蘇方木的制止下握手言和。
蘇方木費勁地把手蓋在蘇萬葉眼前。她手掌心靠近但不貼合,感受到蘇萬葉眼睫毛的掃動,蘇方木狼狽的縮回手。
她就這樣坐了很長一段時間,汗濕的衣服自然幹得七七八八。蘇方木恢複一些力氣,輕悄悄地從沙發下來,輕手輕腳地把蹲坐在沙發邊上的向導擡上沙發。
蘇方木站在邊上多看幾眼蘇萬葉,而後進衛生間沖洗冷汗黏住的皮膚。
她洗完澡出來,天邊還是模模糊糊的一抹黑,零星幾顆星辰堅守崗位。她給蘇萬葉蓋上床鋪上的被子,又裹着自己剛才蓋上的被子在椅子上蜷縮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