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保護不了。
“你說過把我當做第一順位。”蘇方木沒有等到蘇萬葉的回應,她微微側過頭用餘光往背後的向導掃一眼。她體内的血液在流失,眼睛看見的景象模糊,快要喘不上呼吸。
她沒辦法忽視蘇萬葉身上籠罩着的喪氣。
不能放着不管啊。
蘇方木做足了心理準備,艱難地開口對蘇萬葉說出兩句話。第二句話更是難以啟口。“我不能看着你死。”
你死了,我不再是哪一個人的第一順位。
蘇方木内心深處的想法不能夠對蘇萬葉說出來。隻要她沒有說出來,沒有任何人知道蘇方木曾經因為蘇萬葉一句簡單的話語動搖。
蘇方木不能眼睜睜地望着自己走向另一個人。不管蘇萬葉對蘇方木說出這句話是真情還是假意,這都不能夠成為蘇方木靠近對方的理由。
越是缺乏愛,越容易在她人給予來路不明的愛與溫情中沉淪。蘇方木心想,倘若真的是因為缺失一種被人看重的想法,喚來其他人的關注和關心,未免太容易上當了。
“我……”蘇萬葉低頭從身上的口袋中拿出繃帶和止血的小瓶子原地為蘇方木止血。她面上平靜地給蘇方木處理傷口,内心過多地斥責己身,“我不值得你這麼做。你應該多愛惜自己。”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蘇方木的意識開始渙散,好像在逐步從頭腦中抽離出來。她沒有過多的力氣去思考蘇萬葉的赤狐為什麼會聽她的話,一如她的精神體聽從蘇萬葉的命令一樣是未解之謎。
她看見糊成一團馬賽克的紅色移動物體銜住晶體,身體緩慢滑跪在地上,喃喃自語道:“哪怕你對我說的‘蘇方木是蘇萬葉心中第一順位’是一個謊言,勞煩你把這個謊言圓到我死去。”
身體的疼痛和内心的虛無感在這一瞬間被擴大無數倍。蘇方木感覺到生命的一點一點流逝,繃不住冷漠在盼望最後能有一個人陪在身邊。
所以,她願意坐在707度床鋪上等待柳白的破牆出現。
哨兵群體多數是驕傲的。她們有着比其他人敏銳的無感和強大的實力。
當有一天,足夠的實力無法為自己所用,無法越過對未知的懼怕,難以接受真實的自己時……
正是經曆過同樣的事才能夠具備相同的情感,才可以共情同處困境的人。
[蘇枋!]
找回一點理智的[柳白]情急之下呼喚出蘇方木的另一個“名字”,聲音直擊蘇方木的靈魂深處。
那一瞬間,蘇方木仿佛回到過去與柳白等人并肩作戰的日子。蘇方木到前線報道的第一天,填寫信息的哨兵誤把蘇方木的名字寫成蘇枋,每次訓練點名查人數不多不少,一點蘇枋的名字沒人出列認領個人物資。
蘇方木的生活物欲低下,别人一個月兩支都不夠用的向導素,她能磨蹭用半年。如果隊長沒有逐個清點人數,查驗第一次物資領取多出一個登記名單上的蘇方木,蘇方木怕是真能混到半年後戳穿真相。
填寫蘇方木個人信息的哨兵避免不了挨罰。蘇方木另一個名字[蘇枋]正式被隊友按在她頭上,用作綽号、代号來喊。
蘇方木不計較這件小事。蘇方木也好,蘇枋也好都是同一種植物,四舍五入算得上是同一個人,也就是她。
[快躲開!]
蘇方木反射性地按照[柳白]的提醒做出動作。過去和現實交錯的混亂逼得蘇方木一陣恍惚,掌心粘膩的觸感似血,又似異獸的血肉。
蘇方木不害怕别人的絕情,憑什麼别的人要那麼在意她。蘇方木不喜歡旁人妄自闖入她的世界,越過邊界管她的事,所以她不會過多的要求其他人依照[蘇方木]的想法做事。
對旁人心存幻想和期待是一件折磨蘇方木的事。于她而言,一直的浪漫,過多的期待隻會推着[蘇方木]走向毀滅,将[蘇方木]溺死。
從一開始,蘇方木就明白這個道理。即便知道,蘇方木依然接受曾經的隊友給予的希望。
後來,幻想與希望破滅了。
“這不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