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踏道,将軍。”
姬成瑜沒想到剛出門,就遇上蘇玉宸被酒醉女子糾纏。
她目光隐晦地掃過樓上廂房,見到她隔壁的大門敞開,心中已有思量。
姬成瑜附耳調侃:“我摸着将軍瘦了,是最近思慮過度、傷心勞神嗎?怪不得連一醉酒之人也避不開。”
女子獨特的氣息霸道地侵染在他身上,蘇玉宸臉上一熱,從她的手掌心中挪開。
姬成瑜也不惱,隻是上前幾步,隔開他和醉酒女子。
“這位娘子,我家侍郎來喊我回府,若沒有事,大家各自散了吧。”
醉酒女子見她一襲華貴绮羅,腰間系着折扇,顯然是豪門貴府将養出來的翩翩少年,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便緊張地咽下口水,連連點頭,往樓外拔腿就跑。
不多時,她連影子都見不到了。
姬成瑜眸中極快掠過一絲陰沉,在瞥見蘇玉宸時,又刹那柔和起來。
她輕佻地劃過他的腰帶,然後指尖落在自己送他的玉佩上,調笑道:“那将軍是來幹什麼的,抓妻主回府嗎?”
蘇玉宸正色:“我們還未拜堂,你不算是妻主。”
但說到後兩個字,他的耳廓飛上了一層薄薄的霞色。
“也是。”姬成瑜半點沒有成婚前,被未婚侍郎抓住在外喝花酒的羞愧。
她神色坦蕩地将人拉到自己身前,親昵地撫穩他傾斜的發钗,用隻有她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耳語。
“我剛才說的話了,你都聽到了?”
蘇玉宸知曉她所說的是指何事。
他回眸望去,正撞入她含笑的眸子。
蘇玉宸心中一顫。
姬成瑜的眼眸似蒼涼北境的皎皎明月,但此時的神采比三年前她們在沙場并肩時,多了一分内斂,就如收入劍鞘的鋒刃。
上一世,明月高懸獨不照他,他被困于宅院,枯坐守星月。
這一次他要自己攬明月入懷!
蘇玉宸毫不作僞,他答:“是。”
随即,他硬朗的臉頰浮現出真摯關切,他勸誡道:“殿下您體弱,喝酒傷身,以後莫要常來此處。”
姬成瑜敏銳察覺到他莫名的信賴,暢快大笑:“聽你的!婚期将至,我的大将軍且回府候着吧。”
“聽白,送将軍回府!”
姬成瑜廣袖飄飄,似是拂過蘇玉宸的心尖。
他垂下眼睑,顯出幾分乖巧小意,全然不見方才在副官面前的威嚴肅穆。
“那玉宸便等你來迎。”
心頭卻因她一句“我的大将軍”,顫動發燙。
聽白依言行禮,在姬成瑜路過時,耳語:“三皇女入宮了。”
姬成瑜眸中閃過一絲郁色,步伐一轉,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巍峨大殿下,宮人行禮,轉頭欲向聖上通報,姬成瑜在唇前豎起手指,風流一笑,宮人便以衣袖掩住笑意,蓮步輕移引她入内。
姬成瑜踏入宮殿時,正聽見她的皇姐姬旭堯擠兌自己。
“母皇,皇妹行事一向不着邊際,聽聞今日還去了清歡樓,點了幾個小倌伺候……城中流言四起,您将蘇将軍賜婚與她,豈不是寒了邊境将士的心?”
“皇姐給母皇安了好大的罪名啊!”姬成瑜大步上前,揚聲道。
姬旭堯的面目有一瞬扭曲陰鸷,沒來得及收回,被姬成瑜看個正着。
她冷聲:“蘇将軍與我乃是自願結親,邊境将士何來寒心?”
皇帝緩緩阖目,掩去眸中精色,她早已看透局面,偏又另起話頭:“小五前些日特意給孤進獻了蔬果,你倒是隻為男人來見孤,還引得姊妹反目。”
三皇女心下一寒,心驚膽戰跪地告罪,心中卻越發忌恨。
“兒臣惶恐,是我失言了。”
皇帝不甚在意地揮手,讓姬旭堯退下。
姬成瑜回想起她在話本中諸多作為,堪稱一句趕盡殺絕,不免心頭憤懑。
她愈是心緒激蕩,便愈發笑意盈盈。
姬成瑜刻意親昵同她告辭:“三姐,皇妹的新婚日将近,可别忘了到場。”
姬旭堯聞言,險些嘔出一口氣。
她故意設計,多番收買,才抓住蘇玉宸這麼大一個把柄,讓他親近之人告發他男扮女裝,坐實蘇玉宸欺君之罪,隻等他求到自己頭上。
結果卻被姬成瑜捷足先登了!
如今她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裡咽,姬旭堯焉能不恨。
若不是天子腳下,姬旭堯甚至想派出刺客,鏟除她這個礙眼的皇妹。
她面上擠出勉強的笑,仍舊作出姊妹情深的姿态:“皇姐怎會忘,到時定為你備份厚禮。”
姬成瑜似是沒聽懂,嬉皮笑臉地拱手道謝:“真的嗎?”
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其實皇妹也就随口一說,既然皇姐出手那必然不凡,皇妹可就期待了。”
“你!”姬旭堯喉頭一噎,頓感氣血翻湧。
她揮袖離去,直到人影也看不見了,姬成瑜這才嘴角微微上揚。
旁邊傳來一聲輕咳,姬成瑜頓時收斂神色,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輕擡眼簾,面露斥責。
“我剛責備了你的皇姐,可還有你是怎麼回事?行事如此荒唐,大婚前夕去逛花樓,這是要打将軍府的臉啊。”
姬成瑜賠笑,貼心為皇帝添來茶水,而後故作委屈模樣。
“母皇,孩兒知錯了。這不是密友回京,孩兒擺下筵席為她接風洗塵嘛,可不是去胡鬧的。”
皇帝冷哼一聲:“此事便作罷,禮部已備好妝奁物品送至将軍府,你近日給孤安分點,好好待蘇将軍。”
姬成瑜挑眉,乖順應答:“蘇将軍那般妙人,兒臣自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