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槿沉默地走到了母親的身前,蹲下了身子,擡起她的手腕,那個手環已經松開了,現在,内部還儲存着大約七支藥劑,她将手環固定到那個位置,而後重新啟動程序,針頭從手環内部鑽出,注入了第二支藥劑。
大約是感受到了不适,孟母垂着的眼皮輕輕動了動,她的手臂跟着晃動。
孟槿握着她的手,注視着那上面略顯粗糙的紋理,一直以來她對親情都是淡漠的,有母親和沒有母親沒什麼區别,有哥哥和沒哥哥沒什麼區别,隻是在哥哥去世後她的工作受到了一些影響,而母親也突然變得更加偏執,更加瘋狂地需要自己時刻在她眼皮低下。
有時她會覺得窒息,她有些排斥這樣親密的關系,她不希望真的有人能夠完全牽制自己,無論是情緒還是行為。
孟槿也會思考這些問題,她對法律親密關系的排斥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原因。
隻是,當她的目光落在母親身上的時候,她突然有了想哭的沖動。
她不由得猜測,母親之所以急于讓自己找一個願意照顧家庭的伴侶,是不是因為既不願意放棄自己高額的薪水,又希望能有一個人能代替孟槿履行子女贍養照顧的責任,又希望能有一個更小的孩子來滿足自己的控制欲。
她的手握緊了一些,盡管這樣的可能性不算小,但孟槿還是希望自己猜錯了,如果這樣,那自己完全隻是母親想要利用的女兒,他們之間那點僅存的親情都隻是以利用作為橋梁來維系。
窒息感再次充滿她的身體,孟槿終于松開了手,坐回了座位上,木然望着前方。
“你别擔心,你媽媽會沒事的。”看出她不佳的情緒,齊逯抿了抿嘴唇,模仿着其他人的樣子安慰道。
“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否希望她出事。”孟槿笑了起來,生硬而冷漠,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齊逯愣了一下,不過他立刻理解了孟槿的意思。
今晚在那個房間裡,孟槿的母親似乎與自己的父母一樣格外希望促成這樁親事,大約,孟槿和自己的處境是一樣的吧,一樣的不得已,一樣的受制于家庭。
他心裡升起了一點同病相憐的情感,他甚至有些開心。
齊逯放在座椅上的手掌稍微向她身邊靠了靠,他們不再是完全不同的那類人了,他們會因為心中那點煩惱一起在窗子前喝酒,他們還有了一樣可怕的父母,而且,他們一樣都有一個哥哥。
齊逯覺得自己有些奇怪,這樣莫名其妙地找相同點的事情自己從前嗤之以鼻,這樣大概率的事件相似的人很多,隻是這次他卻格外在意。
“今晚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就當沒有發生過。”孟槿斟酌着開口,她依然沒有看齊逯。
原本,她準備了很長的腹稿,隻是,她現在什麼都不想說了,用這樣一句簡單的話揭過今晚發生的一切或許是更好的選擇,齊逯也是聰明人,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隻消幾秒,齊逯便明白了孟槿這話的含義,他點了下頭,很輕地說好:“好。”
孟槿沒有應聲,通訊器裡武熾沒有回消息,而剛剛登上飛行器時她發給陸錫遠說要好好談談的消息也沒有得到回複。
再瞧一眼,消息列表彈出了謝元昭的消息:“似乎情況不太樂觀,今天晚上你不在的時候霍助理給我們開了一個緊急會議,現在這批武器測試結果中最好的那個版本要直接投入生産了,我們這邊的改進也要加快,而且随時完成一版随時在藍星上完成測試。我擔心這樣的測試不夠準确。”
“我母親有些突發狀況,現在還需要你和其他人頂着,但明天我的工作部分可以先發給我,我現在就可以處理。抱歉,我還不确定什麼時候可以回到基地和大家一起工作,我會盡快的。”孟槿打下了這行字。
她擰眉,事情已經糟糕到如此程度了嗎,基地提供給他們的期限在不斷提前。
但是不久前她才在宴會上見到了陸錫遠,他這樣悠閑地參加晚宴,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急迫。
孟槿轉臉望向了齊逯,雖然是旁支的,但他或許知道一些情況:“我在宴會上剛好瞧到了陸錫遠,我聽說現在的情況有些緊急,但是他出現在宴會上,是來應酬的嗎?”
“齊會長,也就是現任家主的生意便是材料制造的,你應該聽過那家工廠的名字,上尉是來商談緊急訂單的,确實很急,現在工廠已經動工了。”齊逯報出了家族企業的名字,隻是他對企業的内部并不了解,他們這些不被重視的旁系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企業的事務。
“原來是這樣。”孟槿點了下頭,這樣陸錫遠不回自己的消息可能是在忙,而不是真的因為生了自己的氣或者其他的什麼。
突然,孟槿想起來母親帶來的那份檔案與協議上的文字,那裡面似乎提到了備孕期間的事項,生氣似乎不利于備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