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貓是離開了,可那隻跟着她回來的小黑貓,就跟看門獸一樣定時定點守在醫務室外。
路過的咒術師覺得它可愛,想要投喂,卻被龇牙驅趕。
它雖然體型不大,但皮毛順滑,顯然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定時會去山林中狩獵,完全不需要兩腳獸施舍,隻對桃山枝尤為關注。
為此,桃山枝更是龜縮在房間裡,不願意出去。
醫務室這邊來往的人不少,她目前暫住的這間就在家入硝子工作室隔壁,經常能看見受傷的咒術師前來尋求治療。
在高專的第三天,桃山枝将床上的被褥收拾整齊,準備離開。
高專的人之于她,不過萍水相逢,桃山枝沒有厚臉皮到要賴在這裡,她得去尋找自己的出路。
她沒有放棄回家的念頭。
她的世界和諧平靜,不需要時刻提防警惕,不用面對神出鬼沒的咒靈。
她有一個家,不大,卻足夠躲避風雨。
即便家中沒有人在等着她回去,但桃山枝依然渴望着。
如果抛棄回去的渴望,那她真的不知道——要為什麼而活着。
這裡的世界哪怕再怎麼真實,桃山枝也很難将自己毫無間隙地融入。
說到底,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怕自己沉迷,反複提醒自己——所有人都是虛拟角色,隔着書頁,扁平的描述并不能概括複雜的人心。
她需要時刻警惕和戒備。
而且,她丢失的挂墜還沒找到。
不能再拖了。
此時是正午,家入硝子好不容易從忙碌的工作中抽身。
放下筆,剛緩一口氣,就看見一顆黑色腦袋從門縫裡探進來,偷瞄了她一眼,又飛快縮回去。
她驚奇道:“有事?”
桃山枝很少出現,見人就避着走,除了會對她和七海打招呼,其他人能躲就躲。
黑發少女輕輕嗯了一聲,磨磨蹭蹭進來,将背在身後的手拿到前面,遞給她一個東西——一個信封。
“我準備離開。”當面跟人辭别,桃山枝有點不習慣,帶着奇怪的羞恥。
家入硝子一怔,沒接,扶額有些猶豫,“其實你可以留下來,高專可以給你安排一個臨時住處。”
桃山枝驚詫,“可是我不會咒術,什麼也幹不了。”
也是在高專後,她才知道自己那個詭異的能力,并不是術式,她就是個普通人,頂多能看見咒靈。
這更讓她覺得自己不屬于這裡,她是闖入的異端。
憑借她那個廢材的逃跑能力,除了做輔助監督或者窗,别無出路。
桃山枝不相信有毫無理由的善意,所有的回報都是明碼标價過的,她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價值,能讓高專這樣幫助她。
咒術高專并不是慈善機構,如果非要說的話,反而是她現在欠了高專人情。
家入硝子哽住,她嘴巴張開又閉上,頗感頭疼。
她其實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這幾天,她跟桃山枝接觸不多,卻足以摸透一點她的性格。
她對這個世界抱着警惕的态度,輕易不會交付真心。
家入硝子想起自己那個屑同期離開前的囑咐,十分頭大。
“啊,我倒是沒什麼,不過五條他……”,家入硝子想再勸勸,卻見隻是提起五條悟的名字,桃山枝臉上便閃過微不可察的抗拒。
于是她閉上嘴。
再說下去,估計就是強人所難。
不知道五條悟之前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麼……
他們之中,桃山枝最怕五條悟,可五條悟又非常愛逗着她玩。
估計是知道五條悟這兩天出差,桃山枝才有勇氣過來辭别的吧。
桃山枝能猜出家入硝子後面未盡的話。
自己表現過于明顯,選了個十分刻意的時間。
心思昭然若揭。
“我、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桃山枝尴尬極了,模棱兩可地拒絕,在家入硝子提出給她電話之前,反應極快接道:“我留了一封信給五條先生,能不能麻煩您轉交。”
她将手上的信封又往前遞了遞。
“嗯?”家入硝子估摸了下,有點分量,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麼能有這樣的厚度。
她覺得這信燙手,像一顆定時炸彈,不是很想管,卻瞥見桃山枝臉上的緊張,低聲一歎,伸手接過。
“好,我——”家入硝子未出口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
高專的結界警報器轟然炸響,撕破甯靜祥和的表象。
混亂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就朝着她們所在的醫務室而來,目标明确。
家入硝子猛地站起身,危機感湧上心頭。
沒有猶豫,她拉過桃山枝,兩人往房間内唯一的窗戶跑去。
“跑!”
高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