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問題的?”陸白榆重新戴上了眼鏡,雙手交叉,輕點桌面。他雖然語調和緩,但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這種身份不對等的姿态讓她厭惡至極,但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觸犯了規定。
在兩人重逢的第一天,就互相約定好了,在公司隻是純粹的同事關系,不談過去。之前她氣憤之下,雖然也曾提起過往日,但還是以下屬的姿态,為的也是工作,而今天氣極之下說的這番話,則純純是翻舊賬了。
意識到自己犯錯的瞬間,江望舒就像是一直被捏住了後頸的貓,乖怯怯地望着陸白榆,不再理直氣壯了。
而陸白榆卻沒有和那些容易被欺騙的鏟屎官一樣,輕而易舉地就被她迷惑到。江望舒雖然講理,但她本人欺軟怕硬,極其擅長順杆往上爬。隻要讓她抓到一點他的弱勢,她就能立刻踩到他頭上來。
他不疾不徐繼續補充道:“假如你是以我的實習助理身份來問,那我能給你的答案隻有一個,服從安排。”
“假如你是以我前女友的身份來問……”陸白榆頓了頓,擡頭看向她,鏡片後那雙眼眸微微上翹,裡面充滿了江望舒看不懂的晦澀情緒。“我能說的還是那句話,沒有針對。”
“既然沒有針對,那為什麼把我調到其他部門?是我工作哪裡有問題嗎?”江望舒緊追着她關心的點,以緻于遺忘了她以前女友身份問出的問題,根本不是這個。
陸白榆肯定道:“沒有問題,你做得很出色。”
這是實話,江望舒家境優越、名校畢業,這些不止作用于面試時給她加了一層光環,更是能力的差距。對比同期的蔣媛,她的眼界和理解力都甩開對方一大截。
為了這份工作,江望舒搬了家。本來上班前發下了弘誓,堅決不加班,也變成了起早貪黑。雖然陸白榆說了讓她報銷,但一些小玩意兒,她還是自掏了腰包。
比如陸白榆辦公時用的鍵盤,剛才他就是用着她買的鍵盤無視着她,說不定她轉部門的通知也是從這個鍵盤上,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
“你不适合這份工作。”陸白榆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句說道。這也是實話,但她不會接受,陸白榆如此想到。
事實也确實如此,江望舒覺得荒謬。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能做好不就行了,又不是挑男朋友,還要看合适不合适。
她無語又好笑的小表情實在是過于生動,陸白榆撐着下巴看了她半天,連軸轉的疲憊都消散了不少。想到以後工作累的時候,不能看她消除疲乏,倒當真生出些不舍來。
不過看到她因氣憤而變得晶亮的雙眸,他也确準了對方根本不會聽他解釋。聽了他的理由,她大概會更生氣一點,會在心裡罵他裝模作樣、假正經,挾私報複,連理由都不會找一個好一點的。
氣急了的話,估計會選擇報複他吧,以江望舒特有的、像小孩子一樣的方式。想到這,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眸光。
再擡頭,他仍是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推了下眼鏡,刻闆又認真地給她解釋道:“培養一個和心思的助理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所以呢,難道我不值得被培養?”江望舒傲嬌地擡起頭,眼裡明晃晃寫着這句話。
陸白榆失笑,抿了抿想要翹起的嘴角,繼續說道:“你不夠穩定。”
“也許你想說你這段的表現,能夠證明你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但這隻是你覺得新奇的初期。你憋着一股勁兒,想要給我這個等着看你笑話的前男友看。”
“但是你不是已經發現這份工作很無聊了嗎?你沒有激情,對完成工作也沒有任何成就感。”陸白榆沒說的太透,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江望舒太有退路了。隻要她想,她可以随時辭職,缺少了社畜應有的妥協。而他又太知道她了,退堂鼓十級選手。
“而蔣媛她會抓住一切機會拼命往上爬,我個人比較喜歡有野心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