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的話,已是酉時三刻鐘了。娘娘現在要用晚膳了嗎?”
梵雲雀從暖和的被子裡鑽出來,伸了個懶腰,“嗯……還不是很餓,那也先擡上來吧。”
胡月兒點頭,上前去将榻邊的紗幔卷起收好放至兩邊。
“娘娘要梳頭嗎?”
梵雲雀看着自己剛睡起來披頭散發的模樣,“不了吧,反正吃完飯沒多久也要睡下去了,梳好了還要拆,好麻煩啊。”
晚上也不會出去玩,也沒人邀請她,在自己“家”裡,還是随意些好了。
胡月兒沒忍住笑了笑,“娘娘說的對。”
“那要将晚膳擡進來用嗎?”
“不用了,還是在外面飯桌上吃吧。”
她暫時還沒有懶到腳都不落地的那個份兒上。
梵雲雀隻是簡單穿了一身衣服就坐到外面去了,乖乖等着開飯。
慣例的流程,宮人們把菜品一一擺放好,驗過毒以後就可以動筷了。
胡月兒給梵雲雀盛了一小碗飯,她剛準備動筷就來了一個人。
黎濯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就像在自己家那樣随意,落座在梵雲雀身邊,她也早就習以為常了。
見她披頭散發,精神不好的樣子,關切到:“怎麼看起來蔫蔫的,生病了?”
說完,自然的用水去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然後又貼在自己額頭上,“沒發燒啊。”
“我沒說我生病了。”梵雲雀回答他的話,“我隻是才剛睡起來而已。”
這麼一看,黎濯想了想,确實像剛睡醒的樣子。
随後他的目光落在昨晚狠狠碾過的唇瓣上,見那個屬于他的印記還在,不經意間微微勾了唇。
想起昨晚的事情,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默默放在心底。
但出于禮貌的原因,梵雲雀便開口詢問:“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不過,你介意添雙碗筷嗎?”
“……不介意。”
她就随口一說,他怎麼真的好意思坐下來和她一起吃?
再說了,他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地位啊?
哈哈哈,開玩笑的。
腹诽完畢她又開始自嘲起來,人家可是大功臣,她頂多算個無用棄妃。
梵雲雀對一旁的胡月兒到:“月兒,再去取一副碗筷來吧。”
去取碗筷的間歇裡,梵雲雀也沒有自顧自的吃起來,而是在等黎濯。
“不必在意我,你先動筷吧。”
梵雲雀搖搖頭,“還是等你一起吧。”
不然她也不好意思吃下去啊。
說是一起吃飯,實際上黎濯一口也沒吃,一個勁兒的顧着給梵雲雀加菜。
“夠了夠了,你自己趕快吃吧,我的碗都裝不下了。”
梵雲雀望着自己尖成小山似的碗碟,幽幽的看着黎濯說道。
黎濯卻不以為然,好整以暇到:“多吃些,你看你瘦的,身上都沒兩塊肉。”
聞言,梵雲雀頓時想到了什麼不好的。
昨天他們抱了那麼久,黎濯可謂是将她身上的每一處地方都給摸了遍。
她沒有說話,不吱聲的扒着嘴裡的飯。
黎濯見她不吭聲,轉而又問到:“今日沒出去外面走走轉轉嗎?經常悶在寝宮裡對身體也不好。”
“去了啊,中午吃完飯就去了。”梵雲雀咽下口中的食物回答她,“結果半道還遇上了陸依雲。”
說罷,梵雲雀不禁咂舌。
黎濯看着她,“如何呢?你同她之間有什麼不愉快嗎?”
“也不算是,反正平日裡我同她也不相熟,也就是偶爾遇到了打個招呼的程度。”
“那你說起她怎麼會有所顧忌?”
“因為今日……”
梵雲雀飯都顧不上吃,将下午在禦花園内的所聞一并告訴了他。
“她最後說了句,‘你就不怕我告訴皇上嗎’?我看了她一眼,然後灰溜溜的逃走了,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并不會去沈轼面前告發我。”
聽完,黎濯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玉箸,随後笑了一聲,“沒想到你在宮裡還給人當上了月老呢。”
這話說的,一旁候着的胡月兒感覺到背後一陣發涼。
“你少陰陽怪氣我,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說反話嗎?”
“那你為何要铤而走險?”黎濯追問。
“林婉一事已經鬧的不小了,你應當對自己多上心些,而不是整日裡插足其他人的閑事。”
說到後面,黎濯的語氣裡帶了幾分怒意。
“換句話來說,他人的生死與你又有何幹?”
因為身份的原因,他不能時常陪伴在梵雲雀的左右,而她又是個頗具俠義之人,也知道她的所舉所為是出于人情味,可是稍有不慎,無形之間會給自己招惹來許多麻煩。
還暫時不确定陸依雲是否會到沈轼面前告發她,倘若今日換了其他人呢?
以沈轼的心性,還會讓她好端端的在這裡坐着吃飯嗎?
飯桌上說教這一套,梵雲雀最是厭惡,她和此刻的黎濯屬于是怒氣上頭,想都沒想便回了一句:“你先前說的話,那我也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黎濯對梵雲雀的任何事情,無論從大到小,皆十分上心,昨日他們還在一起溫存,今日就吵了起來。
他無比珍惜能與她在一起的緣分,也懊悔自己說了重話,可是話一出口便無法再收回了,何況梵雲雀也生了氣。
為了防止矛盾進一步擴大,黎濯選擇了适可而止,他淡淡道:“今日一事,是我多嘴了,臣便不打擾娘娘用膳了。”
黎濯起身就走,梵雲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是想要挽留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去。
任由他走遠……
這一刻梵雲雀才明白,為何許多話本子裡的人明明相愛,最後卻又走散了。
黎濯走後,梵雲雀氣很快就消了,但沒了吃飯的心思,放下碗筷,呆愣看着他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