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漸漸落了雪,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把時間也拉長了,在周送的頻繁注視下,殿外終于出現了賀止的身影。
周送立刻站起身,把香囊藏在身後迎了上去。
賀止撣了撣身上的落雪,腳剛踏進殿門,就看到周送站在門口,意味不明地朝自己笑。
見周送要湊過來,賀止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凍到他,便道:“站在門口不冷嗎?怎麼不進去等?”
周送對于給賀止禮物這件事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捏着身後的香囊,笑問道:“陛下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賀止見他說得煞有其事,把各種節日在腦海轉了一圈,今天并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所以他有些好奇道:“什麼日子?”
“當然是陛下的生辰啊,怎麼連這個都忘了?”
周送把藏在身後的香囊拿出來,遞到賀止面前,彎眼為他慶賀;“陛下,生辰快樂。”
“……”
話音落下,周送手裡的東西卻遲遲沒有被人接過。
高雲本是跟在賀止身後将要候在殿外的,但因着周送和賀止在門口說話,所以他也能聽到兩人的聲音。
然而聽完周送這一番話,高雲面上卻變得驚恐不已,慌慌張張地跪了下來,他一跪,所有的宮人也都跟着跪下,殿内一時寂靜得可怕。
周送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心裡一跳,所有人跪在地上不敢說話,高雲低垂着頭,周送甚至能看到他隐隐的顫抖。
高雲念着平日賀止對周送的寵愛,此時便硬着頭皮顫抖開口:“陛下……殿下此舉應該是受人指使,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聽了高雲的話,周送的不解更甚了。
這是怎麼了?
周送抿起唇,原本雀躍的笑臉漸漸被不安取代。
殿内的氣氛實在詭異,根本不是他想象的歡欣場景,他偷偷去看賀止的臉色,隻見剛才還笑着的他,現下面上隻剩沉寂。
他周身不是生氣時讓人懼怕的氣勢,而是一種近乎寥落的死寂,直叫周送看了,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把舉在他面前的手緩緩收回了。
他想問怎麼回事,看着賀止的臉,卻問不出口。
兩人對着站了一會兒,一聲自嘲的笑突兀地響在殿内。
“呵……”
周送看到賀止終于咧開嘴角笑了一下,可那笑極其苦澀,連帶着周送的心都抽痛了一下。
他又聽到賀止輕輕說:“原來……今日竟是朕的生辰……”
近似于喃喃自語的話雖然音量不高,但在這寂靜的殿内還是被所有人聽了個遍。
周送又看到高雲抖了一下,他自覺應該說些什麼,可沒等他開口,賀止就動了動身子,轉身離開了。
他沉默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漫天大雪中,冷風吹入殿中,好似把周送的熱情也一并凍住了。
甚至離開前,他都沒有看周送一眼。
周送原本滿含期待的心霎時像瓷器摔落般碎裂,心口的刺痛不由讓他眼裡漸漸蓄起了淚。
他不明白賀止是怎麼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賀止的身影,高雲才敢戰戰兢兢地起身。
他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皺着臉去問周送:“殿下啊,您怎麼知道今日是陛下的生辰的?”
“我……我去甯風閣找的……”
周送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來。
高雲面上浮現出懊惱,“奴才怎麼忘了這個……怪不得您非要去那裡看書,還一連看了這麼多天。”
他看了看周送手中捏緊的香囊,歎了口氣道:“殿下,您不該這樣做的。”
周送皺眉不解:“為什麼?”
生辰不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嗎?為什麼賀止會變得那麼陌生?
高雲也沉默了一會兒,他本不應該給周送解釋,但看着面前人眼眶紅紅,随時都要落下淚的可憐模樣,還是沒忍心一言不發。
陛下平日那麼寵着周送,驟然如此,周送心裡一定很有落差。
況且,陛下的心情應該也好不到哪去。
“奴才本不該提及陛下的傷心事,但陛下的生辰在他登基第二年時就已成了宮中禁忌了。”
高雲緩緩給他解釋:“當時有位大臣為了讨好陛下,在陛下剛登基時秘密為他操辦了生辰大宴,誰知陛下聽聞以後,直接就把那位大臣給斬殺了。”
周送一驚,賀止之前竟是這樣對待給他過生辰的人的嗎?
高雲又歎道:“這也不能怪陛下,誰讓他生辰這天太過特殊呢?”
周送忙問:“為何特殊?”
高雲看着他的眼睛,說出的話卻像抛出了一個驚雷。
“因為,陛下的母妃就是在這一天逝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