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送抽噎幾聲,他也不想一見面就這麼丢臉,但眼裡的淚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好不容易漸漸平息了情緒,周送才想起詢問南林的事。
“太……”周送剛剛張口,突然意識到現在不能這樣叫他,索性把那個稱呼吞回了肚子裡,“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宮中發生什麼了?”
提起宮中之事,周懷面色沉了一下,似乎現在不想多談。
他沉寂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說來話長。”
随後,他又皺眉疑惑,“你不是去了北麓嗎?怎麼也在這兒?”
周送歎了口氣,“我是被抓來的……”
周懷眉頭皺得更深,“誰能抓你?……袁繼?”
“就是他!”
周送看着周懷,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開始大倒苦水,“他派人從北麓把我綁走,就是為了拿我當幌子,好回去篡位!”
“他們給我用了好多迷煙,我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特别難受,可是他們看我看得很緊,我也找不到機會逃跑。”
說着說着,周送就委屈得扁扁嘴,眼裡像是又要落下淚來。
可惜周懷不是賀止,不會親自擦去他的眼淚再輕輕哄他,周送思及此,心中對賀止的思念愈深了。
周懷聽了他的話,面色凝重地陷入一陣沉思。
他來邊境是為了尋一樣重要的東西,本以為混入袁繼的軍營比較好用來掩飾身份,沒想到現下倒得知了這麼大一個驚人消息。
看來還是老皇帝太過無能,宮裡一出事,就連一個将軍都妄圖為自己争一争了。
周懷默默嗤笑一聲,又看向躺在床上病得可憐兮兮的人。
他還是和自己記憶裡一樣,弱得仿佛用一隻手就能把他碾碎。
不過臉倒是比小時候長開了,看着更招人憐惜,就是性子……還是軟綿綿的,動不動就要哭,此刻的眼淚像是把他浸成一條“落水狗”了。
周懷看着周送眼裡滿滿的信任依賴,其他帶刺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罷了,就算是條小狗,也是慕詞喜歡的小狗,他把周送當弟弟養,自己也就順便幫一把吧。
周送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兒,才聽到他說:“袁繼的問題我會處理,這段時間先将計就計,等你把身體養好再說。”
周送乖巧點頭,他當然相信周懷會有能力把事情解決好,但是見他轉身要出去,周送還是急急叫住他。
“哥哥……”
周懷身形一頓,緩緩轉頭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什麼事?”
周送抿抿唇,弱弱地說:“……我餓了。”
帳内一陣沉默,周懷心中鮮見地湧上些無奈,語氣卻依舊冷淡:“等着,我去叫人扶你。”
“哦……”
周送躺在床上靜靜等待,周懷很快就帶了兩個士兵回來,把他扶起靠在床頭,還把膳食都放在他能拿到的地方。
周送沒什麼力氣,可也不好意思讓别人喂他,隻好自己捧着碗默默吃着,動作有些緩慢。
他吃得很安靜,帳内也沒有人說話。
周懷出去查看他的藥熬得如何,等周送小口小口地把飯吃完,他也帶着藥回來了。
現在他的處境不比在北麓,周送也不敢耍小性子,隻好捏着鼻子硬生生把藥咽下去,又喝了一大杯水才壓下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士兵帶着空碗都退了下去,周懷看着他喝完藥更加恹恹的神色,不解道:“會發苦的藥材分量已經減到最輕了,有這麼難喝嗎?”
周送幽幽點頭,眼裡滿是生無可戀。
周懷思索了會兒暗暗記下,看來下次給慕詞配的藥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等嘴裡的苦味兒不再那麼濃烈,周送摸出自己衣領下的金鎖,把它從脖子上摘了下來。
他把金鎖遞給周懷道:“哥哥,你能不能拿這個東西去北麓邊境的藥鋪?”
周懷沒有接過,問他:“你要我去那兒做什麼?”
周送垂眼看着金鎖,緩緩道:“這是北麓陛下送我的東西,你拿着它去藥鋪幫我捎一條平安的消息,哪間藥鋪都可以,不然……我怕他會不管不顧地殺過來。”
周懷聽到這話難得愣了一下,他的視線也落在那金鎖上,隻見它模樣精緻,一看就是在制作上花了大心思的。
可什麼叫……怕他會不管不顧地殺過來?
周懷心裡隐約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他遲疑問道:“你和他……?”
周送不知道說出真相會不會使周懷感到厭惡,所以此刻就選擇了隐瞞。
“陛下待我很好,正因如此我才能好好地活到現在,我此刻下落不明,他一定很着急。”
後面的話雖然周送沒有明說,但眼裡的乞求還是被周懷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也沒有再追問,伸手把那金鎖拿了過來。
他轉了轉鎖身,小鈴铛也随之響動,周懷掩下心中籌謀,答應了周送的請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