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澤已經不怎麼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宋瑤的了。
他比宋瑤隻大兩歲,上學的時候也隻高了一屆,從小到大相處了十多年,他的生活裡總有她的影子。
小時候隻是覺得小姑娘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好欺負,又沒什麼脾氣,不自覺地就喜歡逗弄她,喜歡看着她氣鼓鼓看着自己的樣子。
後來不知不覺地就發現有什麼東西變了,看着小姑娘冷着臉,眼眶泛紅望着他的時候,方承澤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心底生根發芽了。
他喜歡她。
這個念頭剛開始出來的時候是令他害怕的,甚至覺得自己都變得陌生了。
可是有些想法一旦冒出來之後就像是野草一樣,在心底肆意生長,瘋狂蔓延。
***
“四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宋瑤慌亂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很輕,輕到無法掩藏她語氣裡的顫抖。
方承澤的目光一直落在宋瑤的身上,自然是沒有錯過宋瑤的每一個眼神與動作。
她的一舉一動都顯露出了她内心的情緒。
他的臉上挂上了苦澀的笑容。
“你喚我一聲四哥,卻會喚他一聲阿衍。阿瑤,你喜歡他對嗎?”
宋瑤看着方承澤,因為他的一句話,呼吸變得混亂。
想要解釋,喉嚨裡卻像是被一粒堅硬的石子卡住一樣,說不出話來。
方承澤就這麼遙遙地望着她,明明宋瑤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幾步的距離他就能拉住她,将她擁入懷中。
他一直都想這麼做,但是他知道在自己開口的瞬間,他與宋瑤之間就畫上了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淵鴻溝。
“四哥,你喝醉了。”宋瑤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條藤蔓困住了一樣。
勒入骨血般的疼痛,讓她無法動彈卻又痛苦萬分。
方承澤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地戳中自己建立起的防線。
她身上挂着的盔甲,此時早已破爛不堪。
自以為能夠将那暗藏心底的情愫隐藏得滴水不漏,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被人剖開來,就這麼擺在她的面前。
讓她撿不起來卻又舍不得放下。
“阿瑤,二哥他不适合你。”
這是方承澤離開之前對宋瑤說的最後一句話。
宋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故園的,她從臨水街走到了平安路。
五公裡的路程她走了一個半小時,腳上的高跟鞋磨得她後腳跟發疼,這才才想起來攔了一輛車。
回到南苑的時候,天還沒有黑,宋瑤拉了簾子,躺在芙蕖簟上,讓自己被黑暗包裹。
方承澤都看出來了,那他呢?
是否也看透了自己的真心,卻假意看不見,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無聲地告訴自己,他還是她的二哥?
眼睛發熱,心髒疼得像是要碎裂一樣,頭痛欲裂。
方承澤沒有說錯,她跟裴之衍之間的差距,有着她無法跨越的六年。
自己能等,那他呢?
下一次回來的時候,是否真的就是他跟堂姐的訂婚宴了?
宋瑤這一覺睡得渾渾噩噩,各種過去的畫面在夢境裡交織,讓她無法醒來。
裴之衍回到南苑已經有一會兒了,今日下午三房那邊又出了點事。
三房能力不行,但是總想證明一下自己,說是接了大單子,結果賠了一大筆進去。
當初裴家是奶奶一手交給他的,畢竟是血親,他總歸是要留一線生機的。
但是這無底洞砸了一次又一次,多少讓他有些厭煩了。
“阿瑤小姐出了趟門,回來後就一直待在房裡沒出來,晚飯也沒吃。”文華過來送醒酒湯的時候,給裴之衍提了一句。
宋瑤半睡半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懸空的感覺太強烈,她猛地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膠着在她的臉上,深邃的眸子裡一片漆黑,像是潭水一樣,望不到底。
見她醒來,裴之衍立即起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她微微掀起的裙擺。
宋瑤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咬了咬唇,尖銳的疼痛感讓她意識回籠。
“二哥。”她開口,聲音沙啞得連她自己都詫異。
裴之衍沒有應她,隻是站在床邊低頭看着她。
大概是難受的緣故,蒼白的臉上是不正常的紅,冷汗打濕了她的額頭,幾根發絲沾染了水潤粘在脖頸上,黑白分明。
他望着她的目光深沉,臉上的表情更是冷得讓宋瑤心情墜入谷底。
“二哥,阿瑤錯了,你别生氣了。”她害怕見到裴之衍這樣的臉色,總覺得下一秒他就不要她了。
裴之衍收回了視線,像是沒有聽見她含混不清的話語一樣,朝着房間的另一頭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