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蘭溫在對着花園沉思。

這個程序過于智障，他甚至動了幹脆拿精神力當眼睛自己上的念頭。

正在他想把念頭付諸實踐的時候，身後響起了尹默溫潤的聲音。

“我來吧。”他接過了瑟蘭溫手裡的園藝剪，說道。

“啊？哦....”瑟蘭溫讷讷地說道，

今天尹默的精神海十分平穩。他松了口氣。

“蘭瑟，”尹默看了看手裡的園藝剪，說道，“我剛想起來一件事。”

“什麼事？”瑟蘭溫問道。

“我之前從來沒弄過園藝。”尹默說道。

“那你毛遂自薦啥啊。”瑟蘭溫很無語。

“你的精神力....是不是能做到一些别的事？”尹默動了幾下剪刀，不動聲色地說道。

“嗯？怎麼這麼說？”瑟蘭溫挑眉。

“現階段對于雄蟲精神力的普遍認識.....”尹默不緊不慢地說道，“是可以凝聚成實體，用來懲罰雌蟲。”

“哦。”瑟蘭溫打了個哈欠，不感興趣，“還有嗎？”

“還有.....”尹默看了看旁邊的花叢，有一枝花朵不聽話的冒了出來。他利落的剪掉了那朵花。“有一些雄蟲在讓精神力凝聚成實質之後，再用實質去活動，做出一些動作。”

“嗯嗯。”瑟蘭溫說道，“把C3和B4那邊的花修剪一下，對，沿着大體的弧度。”

尹默依言在瑟蘭溫所指示的地方修剪了一下。“哎呀，好像剪錯了。”

“嗯？什麼？”瑟蘭溫頓時緊張了起來，“你動了哪裡？”

“你自己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瑟蘭溫收起了剪刀，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要怎麼看？”瑟蘭溫深覺得今天的尹默好像不太聰明。

尹默扔了剪刀，來到瑟蘭溫的面前，他将手搭在瑟蘭溫的肩膀上，湊近他的耳畔，說道，“你可以用我的眼睛看，不是嗎？”

瑟蘭溫不說話了。

“就像當初您帶我進行的那番遊曆一樣。”尹默說道。“您想看見，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功夫，不是嗎？”

“尹默，你真的很有意思，”瑟蘭溫笑了，他摸索了一下，将手指按在尹默的太陽穴上，“有時候我覺得你很聰明....但，有時候，又不是那麼聰明。”

“其實我真的很愚笨，”尹默微笑，“所以，我隻想成為您手中的利劍。”

“那麼，你看我像缺少工具的樣子嗎？”瑟蘭溫說道。“尹默，我覺得你這個名字取得不錯，有時候想想要說出口的話。”

尹默剛想說什麼，忽然感到太陽穴一陣刺痛，随即腦海裡就響起了瑟蘭溫懶洋洋的聲音，“好，那麼讓我們繼續吧。”

尹默知道為什麼瑟蘭溫一開始沒有這麼做了。

被精神力控制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大腦的感覺相當難受，哪怕瑟蘭溫什麼都不做，他也感覺仿佛被戴上了枷鎖似的，神志昏沉，惡心想吐。

他根本記不得自己照着瑟蘭溫的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等瑟蘭溫終于撤去精神力後，整個花園已經成了一片狼藉。

“唉，我的雌君，”瑟蘭溫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大刺刺地點評道，“我想，你可能需要上下園藝課了。”

“是我的錯。”尹默丢下園藝剪，說道。他走了兩步，忽然一個踉跄。

瑟蘭溫立刻扶住了他，在他站穩之後又松開了手。

“倒也不必這麼努力，”瑟蘭溫哼了一聲，揣進了兜裡，“你倒下了，是希望我來照顧你？”

尹默還有很多事情想問，卻又問不太出口。

瑟蘭溫真的可以操縱雌蟲的腦識，他也可以操縱離開身體的精神力，他研發了AI，就在不久前，還經曆了一場背叛，炸了一座房子，現在還能安然無恙的在這裡修剪花園。

尹默毫不懷疑，他如果想‘看見’，随時都可以看見，根本不需要别的什麼。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雄主如此優秀，如此強大，卻還是甘于封閉視覺，被吸血，困在這僻靜的，不為人知的一隅？

尹默是軍團元帥，從下往上一路打上去，他的世界基本上除了戰略以外，沒有什麼别的彎彎繞繞，他挾着一腔軍人的熱血和孤勇來到勞爾星，卻發現自己連修剪花枝都做的不怎樣。

“适才适所，”瑟蘭溫感受到了他的沮喪，說道，“尹默，記住我說過的話。”

學會沉默。

學會隐忍。

學會蟄伏。

隻有這樣，才能擁有底牌。

“我害怕永久的沉默。”尹默說道。

“世上從來沒有永久的靜默，”瑟蘭溫說道，“正如隻要條件合适，種子永遠都會破土而出。”

“那麼，”尹默行了一個禮，“請容許我欣賞第一朵花。”

“嗯，你會看到的。”瑟蘭溫點了點頭，說道。“現在回去吧，看看愛麗絲研究的早餐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