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如茵碧草籠上一層金紗。

“寶寶，你快過來！這個花我怎麼采不起來？”

黑衣白發的俊秀女子走過來。随手采起那朵花。

五個花瓣互相簇擁，花心是一種淺淡的粉色，白色花瓣邊緣半透明。

整朵花向外散發着柔和的光。

說話的男子一頭蓬松微卷的半長烏發随意束起，肩上散落着紮不起來的碎發，被風吹得微微搖動。

一身绯色長衫也随風舞動，同色發帶飄逸如絲。

接過花，他轉頭回望天際，端的是一派容貌清俊、風度灑然。站立時如玉樹随風輕柔搖曳。

但他總能破壞這氣氛。

“哇塞，這個角度朝陽好美！！”

……

“念念，吃飯了！”

“寶寶，我下線了，晚上洗完澡咱倆再玩哈！”葉辰心在遊戲上打字說。

“晚上我有事，不玩了。”

“您的隊友‘我知道’已下線。”有延遲，過了一會兒于亭瀾才收到好友系統上葉辰心回複的“知道了。”

從他人世界退出再加載回到自己世界這片刻，于亭瀾去給自己倒了杯茶，端着慢慢喝。

屏幕上黑衣女俠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之前從世界離開時的地點。

她正身處一片無邊竹海，不同于葉辰心的聯機世界，地圖時刻正處午夜。

一盞明月高懸，竹影斑駁，葉葉輕曳，若誰低語。

凝眸片刻，于亭瀾操縱角色爬上一處山崖，随即下線。

……

“震驚！！為什麼這麼好吃，老葉，你才是開飯店的吧！”

媽媽劉女士不說話，靜靜看着葉辰心大驚小怪。

一邊的葉爸爸得意得眉毛挑了老高，嘴角根本壓不下來，但還是假裝淡定穩穩扒飯。咽下嘴裡的飯，他說：

“好吃啊？你可得珍惜喽。以後在外工作，想吃上你爸這一口可難。”

同款姿勢扒飯的葉辰心咽下一口，喝口果汁，嬉皮笑臉地回：“别酸了，舍不得我就舍不得我，裝啥。”

“誰舍不得你？我想你馬上爬回學校去。”不甘心被嘲笑的葉爸爸嘴硬回怼。

但是眼見身邊老婆突然拿出手機，葉爸爸急得連連擺手。

“媳婦你怎麼跟這小孩站一邊，行行行，我說實話，你别放視頻好不好。”

邊聽邊又夾了一塊金紅透亮的排骨進放碗裡，葉辰心像偷到油的老鼠一樣吱吱笑。

爸媽嘴裡說的視頻是她大一開學前一夜。

葉爸爸舍不得女兒，幫着收行李時就在忍淚。回卧室終于忍不住了，抱着葉媽媽嚎啕大哭。

被哭笑不得的劉女士安慰一會兒，他自己又坐在床邊拿着小時候孩子穿過的小裙子，抹眼淚。

劉女士就順手掏出手機記錄了一下。

這個視頻從此成了家裡年夜飯上的開胃節目。

若問為什麼葉辰心沒有去勸慰一下爸爸。

舍不得父母和開學綜合征讓她也在自己房間咬着枕頭嘩嘩流淚，自然無暇他顧。

第二天送她到學校門口，看着葉辰心拉着行李箱擺擺手，頭天晚上還說“不就一小時車程，至于嗎？”的劉女士也忍不住落了淚。

不敢回頭看挽着手的父母，葉辰心淚牛滿面。

……

“現在掐我我也哭不出來了。老葉說不定能行……”

葉爸爸吃完飯，生氣地去客廳看電視了。葉辰心把碗裡的飯打掃幹淨，起身刷碗。

她們家的規矩是輪流刷碗，一人一頓。

由于在學校算逃避了刷碗，所以假期她全包了。

想到翠竹街那個“家”，葉辰心脫口而出：“要不要裝一個洗碗機？”

說完，她反應過來，扭頭瞥瞥媽媽。

劉女士露出一個七分優雅三分漫不經心的笑容，紅唇微啟：

“沒錢。”

能不能把你手镯項鍊耳飾都去了再說？有一個還是我給你買的呢！

刷完，些許暈碳，葉辰心感覺自己燃盡了。

坐在沙發上蓋好小被子，陪爸爸媽媽看電視。

電視上光影交錯的畫面在她眼裡越發模糊，她睡着過去。

夢境朦胧，恍惚間好像于亭瀾也在她家，就端坐在沙發上，扭過頭看她，葉辰心正要開口喊，

被一拳攮在身上，醒了的葉辰心沒說話，擦擦口水，站起身回屋。

走之前受傷地看他倆一眼，“以前看電視睡着，你們都是抱我回屋的……”

“我抱不動。”媽媽說。

“我怕閃腰。”爸爸說。

離開總是裝作輕松的樣子。總以為自己還沒長大。葉辰心突然有點想唱歌。

看着女兒貌似失落地走開了，葉爸爸在原地愣愣地說：“我是不是應該抱她回去。”

有些不知所措地扭頭看向妻子，妻子眼睛微閉，纖細的手擡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開了。

“你應該蹲下來，讓她開着你回去。”走廊傳來劉女士幽幽的聲音。

……

于家，飯桌上沒人說話，都沉默着吃飯。

新年前幾天，于亭瀾和父母去了晉西市的祖父祖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