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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亭瀾,年二十三。上有高堂,下撫弱息。笃學不倦,伉俪深情。
俪染小恙,卧榻難行。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而亭瀾守之未嘗離。
人話就是,于亭瀾拿床上這人實在沒招,幹脆也坐上了床,背對着她看窗外。
隻不過臉始終紅着罷了。
躺在那兒的葉辰心也不多好受。她沒甚經驗,剛才搗鼓時一個手滑,就把自己弄到了這般動彈不得的田地。
捂在被子裡本就悶熱,她又想把手上繩子蹭掉,所以一直不太安生地亂動,隻徒勞弄出了一身浮汗。
兩條胳膊背着壓在身子下面的時間不短,她眼前一片黑暗,感覺小臂已經發麻。
正呼吸不暢,又被身上傳來的一陣感受弄得鼻子發酸。葉辰心嘴現在是呼吸不了了,隻指着鼻子能喘兩口氣。
可她又一陣一陣地眼冒淚花。怕堵了鼻子給自己憋死,所以隻能輕輕地吸氣,這下動也不敢動了。
可能過了有很長時間吧,朦胧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葉辰心以為能獲救了,費力撲騰了幾下,弄出點聲響。可感覺才剛探出被面,就又被糊了滿臉被子。
她不知道怎麼了,疑惑地出聲提醒。好半晌,身旁床墊一沉,這人像是在她旁邊坐下了。
此時葉辰心已經吃夠了苦頭,早沒了那些旖旎心思,隻求對象趕緊把自己救出來。卻等了好久都感覺這人坐這不再動了,心裡着急。
好在是她沒給自己腿也捆上,于是攢起些力氣,整個人帶被子往床邊蹭了兩下。
于亭瀾被這動靜驚得回了神,雙目瞪大往身後看。那一團鼓囊又湊近了一點,随後可能是腳的地方移了過來。
葉辰心隔着被子用腿碰了碰她,“嗯嗯”地出聲叫她。
沉默是今晚的承德避暑山莊。
于亭瀾覺得,她可能是叫自己把她弄出來。
但于亭瀾不是很想。
暗自慶幸葉辰心現在看不見自己的神情,于亭瀾眼神堅毅,臉還紅着,像是去拆彈。她屏住呼吸,輕聲吞咽了一下,擡手把被子往下撥了撥。等那人臉剛一露出來,于亭瀾就像燙着了似的趕緊扭過頭。
葉辰心還沉浸在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喜悅中,片刻後才想起來:為什麼姐姐還不把自己放開啊,胳膊好酸……
她打算先自力更生,解救一下壓麻了的胳膊。她用力一翻就側卧在了床上,再一動就成功調成了面朝下趴着的姿勢。
手臂酸麻刺痛的感覺稍稍緩解,在這個沉默的間隙裡,她已經有了閑心,開始想自己這個姿勢,嘴合不上,口水會不會把于亭瀾枕頭弄髒……腦子轉了幾圈,也沒想到什麼更好的辦法,反而給自己想餓了。
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正面朝下,壓得胸有點痛……
臉貼着枕面蹭了蹭,葉辰心側着頭,把自己倆氣孔露出來,深深地喘了口大氣。
旁邊正心猿意馬的于亭瀾被這小小的動靜吓得打了個激靈,扭頭看過去,結果視線就移不開了。
……匿名問一下,對象說不出話看不見東西,還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躺在自己床上,這個感覺誰能懂?
于亭瀾看硬了,拳頭硬了。
然後捏着拳頭繼續看。
有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别跟傻子玩。于亭瀾可能是跟傻子玩多了,腦子也不清醒了。
她突然愣頭呆腦地問:
“…心心,你這,這樣是要幹嘛……”
有沒有一種可能?要問話,前提是那人能表達出來。于亭瀾可能就光顧着盯自己對象臉看了,全然忘了得先把她嘴上東西摘了。
葉辰心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的水是從哪進的,頭腦一熱整這麼一出。但是聽見姐姐的聲,她還是下意識地配合。哪怕說不出話,她還是很捧場地默默長吸一口氣,然後從胸腔發出類似思考時的聲音。
這會兒反應過來了,于亭瀾心裡懊惱,但仗着葉辰心看不見,臉上不自覺挂起了笑。
這呆傻的表情,隻能說跟某人很有夫妻相了。
關于“對方究竟是出于什麼心理才不把自己的眼罩也順便去掉”這個問題,葉辰心沒工夫想,她開合兩下嘴,試試自己還有沒有這個功能,遲鈍地發現嘴角被撐得發疼。
她咽了咽口水,勉強想起剛才姐姐的問題。一開口,聲音嘶啞地回:“你不喜歡嗎?”
于亭瀾不置可否,不聲不響地起身去倒了杯水,回來後盯着她的嘴唇看。
葉辰心被扶着靠坐在枕頭,慢慢地喝水。咽下一口,溫熱的液體拯救了她有點發疼的喉嚨。
邊小口嘬飲,她一邊滿腦子想着:啊啊。亭亭真好……她簡直是我親姐。
全然忘了去想,為什麼這麼久了,自己還動彈不得。
葉辰心喝夠了,搖了搖頭,輕輕咂吧兩下嘴。
然後感覺發疼的嘴角被人溫柔地揉了揉。
這時候葉辰心反應倒是快了,也可能是肌肉記憶。她馬上撅起嘴,就想親手。沒等她親兩下,這隻手緩慢又不容拒絕地探過來,接着頂開了她的嘴。
重新含上了剛才的東西,葉辰心好半天才發出了一聲疑惑的氣音。
“哈?”
沒等她理出個頭緒,就被拎着重新在床上躺好。
其實,其實……其實手腕子被捉着捆到正面之前,葉辰心是掙紮過的。
喝完水,她剛開心地蛄蛹了兩下,就被姐姐按住了腿,震驚地喪失了下肢靈敏度後,發現自己胳膊被從身後解救下來了,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