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流丹。”
兩個侍女等了片刻無人應答,卻從床榻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也是一愣,這個時辰,老爺和大少爺都已上朝去了,連夫人也是領着婆子管事們辦了小半個時辰的内務,這二少爺是要讀書的人怎的還睡成這樣。
“二少爺還沒醒嗎,你們怎麼做事的,國子監裡晨讀的時辰都過了吧,無人提醒二少爺嗎?!”
裴萱被浮翠的指責聲給驚醒,愣愣的坐起來,他平日裡從不去晨讀,因着國子監裡裡晨讀無人監守。
但也規矩森嚴,貴人子弟們也沒人趕逃,可裴萱同右相與平梁公主的獨子謝舜交好,他整日裡晨讀都打瞌睡,謝舜看不下去,吩咐小厮扮作他的樣子替他遮掩,其他人也不敢說什麼。
故而裴萱從不晨讀,自己院裡的下人也都向着他,沒人告密,可這下是要東窗事發了。
東柳向兩個大侍女賠了個笑,暗地裡向小厮聞啼使眼色,“兩位姐姐錯怪了,是昨日晚上大少爺買的烤鴨萱哥兒吃多了些,有些積食鬧騰了一會兒,大少爺也來看過了,說是今早晚點去監裡也無妨。”
聞啼聽了這番說辭還有什麼不懂的,默默退了下去找秋生對口供。
浮翠點了點頭,“事出有因,趕快伺候二少爺起床吧。”
裴萱在馬車上啃着酥餅充饑,聽着聞啼在外邊喚了一聲,“到了”,便拿了塊布巾将酥餅胡亂包了起來,下了車。
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國子監的正門,而是西邊的院牆,牆内外各有兩個小厮執着梯子等着裴萱。
為何是西邊的院牆也是有些說法的,皇城裡頭寸土寸金,尤以東邊的翊善坊,永昌坊,永興坊,崇仁坊最為尊貴。
國子監便是在這崇仁坊裡頭。
但國子監大雖大也覆蓋不去整個坊,西邊便是衡陽郡王的府邸。
而這衡陽郡王并不是夏朝的王孫貴族,而是北狄送來的質子。
獲封郡王也是因為當今聖上大敗北狄,北狄為求和談,割衡陽一地為代價,皇帝在慶功宴上醉酒,一時興起想要奚落北狄才将質子封為衡陽郡王,酒醒後也知不妥,但皇命不可違,這才将崇仁坊的宅子當做補償賜給了質子。
但京中衆人都覺得衡陽郡王府晦氣,連賣貨郎都從不經過,而裴萱正是占了這個便宜,在國子監與郡王府相鄰的院牆裡進進出出卻鮮少有人知。
裴萱利落的從梯子上爬上爬下,一路蝸行至知禦院,剛一坐下,童朔就湊了過來,
“你知不知道舜哥兒告了半天假。”
裴萱點頭,摸出藏在袖口的酥餅來吃,舜哥兒的小厮尋隐,一大早便侯在裴府門口告知了他這個消息。
童朔又神秘兮兮的湊近了些,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來了個表少爺。”
“表少爺?”裴萱有些驚奇,“我倒是從未聽阿景提起過。”
“你不知道就對了,那表少爺是謝家二房的親戚。”
裴萱更是奇怪了,連酥餅渣子蹭在唇邊都未察覺到,“二房的表少爺同阿景有什麼關系?”
童朔拿了個帕子順手将裴萱唇邊的髒污擦去,憤慨的道:“我聽人說,壓根就不是二房的表少爺,而是謝相的外室子!”
裴萱瞪大了眼睛,氣憤的道:“那怎麼能行,那舜哥兒…”
“裴萱!”
學舍外傳來鄭學正的聲音,裴萱和童朔趕忙坐直了身子,拿起書來假意誦讀。還不等裴萱念完一句,就被鄭夫子攥着後衣領将人一路逮到了戒律堂,望見跪在那的周懿,裴萱還有什麼不懂的,定是前幾日他和周懿被罰跪卻讓小厮頂替的事被鄭學正發現了。
周懿這個驚天動地的蠢豬,裴萱自認他的人還算嘴巴嚴密,那洩露此事的定是周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