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左傳》都讀不通順,也想去領兵打仗嗎?坐下吧。”
周懿一臉的不忿,壓低了聲音同裴萱說:“他壓根不是随機點的,他是故意的!”
燭之行又點了謝舜起來回答。
“是僖公五年的‘宮之奇谏假道’”
“我要問你的不是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是給學齡稚子答的。
我要問你的是‘泰稷非馨,明德惟馨’和‘民不易物,惟德緊物’這兩句,你是怎麼理解的。”
謝舜沒有停頓半分,流暢的将所思所想一一作答。
燭之行點點頭,“不錯,這才像個國子監的學子。我出了一幾道策論題,你們根據自己所拿到的題目寫出自己的見解。”
一個身材略矮,面目白淨的小厮将燭之行用來檢驗學子水準的策論題目發了下去。
燭之行沉聲開口:“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提前答完的學子直接把卷子交上來,我當堂批閱指正。”
聽了這話即便是兩院最頑劣的學子都認真對待起來。
一炷香即将燃盡,陸陸續續有學子交卷了。
燭之行将一半的卷子分給了一邊的小厮批閱。
批到一張卷子,邊點了那名學子上來細說錯處。
第一個被小厮點名的學子本來還覺得自己很是幸運。
因為那邊被燭之行點名的學生無不被罵得狗血淋頭,一個小厮自然不敢對他不敬。
誰知那小厮言語犀利之處毫不遜色于燭之行,說的那學子面色赤紅,十分沒臉。
那學子不高興了。燭之行罵他,他能忍,不是因為燭之行的國子監的司業,司業一個六品小官而已。
京都的六品官,就跟雨後出土的蚯蚓一般多。
燭之行身為白鹿洞書院的山正,是大批江西學子乃至南方文人視為師長的人物。可謂桃李滿天下。
而這個小厮,在那學子看來不過是狐假虎威。
裴萱被那小厮叫中名字,趕忙跑了上去,他算是怕了和燭之行有關的一切了。
“不知師兄高姓啊?”
裴萱有些小心又帶點谄媚的問道。
那人沒有擡頭,“孫恩,你不必叫我師兄,我隻是司業身邊的一個随侍而已。”
裴萱又恭維幾句,但那孫恩始終不鹹不淡的回複。
裴萱心裡一歎氣,罷了罷了,看來想在燭司業身邊有一眼線的事是沒着落了。
但裴萱還是有一些收獲的,那孫恩頗有真才實學,見解獨到,對于裴萱一些開放自由的論述并沒有予以否定,反而施以贊揚,給裴萱的策論打出了甲中的高分。
裴萱拿了策論紙回到座位,右瞧瞧,周懿得了個丙上,後看看,童朔得了個乙下,本來還想湊過去看看謝舜的成績,但總是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隻遠遠的望了一眼,果然是甲上。
我家澗生就是厲害,裴萱喜滋滋的想。
周懿突然攬了他的肩,小聲道:“萱哥兒,我這成績也太差了,為了安慰我,你昨晚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裴萱疑惑的看向周懿,“什麼事?”
“就是答應陪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
兩人的交談在一邊的謝舜看來仿佛耳鬓厮磨一般,極是刺眼,失落的扭過頭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酉時,裴萱正準備去膳堂用膳,就被周懿給拉走了。
童朔見周懿和裴萱走了,覺得許是有什麼事,便和謝舜一起去用膳了。
這廂裴萱被周懿生拉硬拽的帶出國子監拉上馬車。
“咱們到底去哪啊?”
“好地方,絕對的好地方。”
馬車一路平穩行駛着,等到了地方,車停了下來,裴萱跟在周懿身後掀開車簾一看。
隻見那雕金牌匾上三個大字——秀芳齋。
裴萱放下車簾就要坐回車裡,被周懿一把扯住,帶下了馬車。
周懿别的不說,到底是武将世家,一股子死力氣。
哭求帶利誘的好說歹說的把裴萱拉進了秀芳齋。
京都兩大青樓,一是凝香樓,重皮肉生意。
二是秀芳齋,多是些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
這廂裴萱極不情願的被周懿拉進了秀芳齋,心裡很是擔心,要是被他哥發現了就完蛋了。
那邊老鸨看見來了兩個面貌出色的錦衣公子,趕忙嬉笑着迎了上去,“二位是國子監的吧,訂好了座了,我這就領你們上去。”
周懿點點頭,他确實已經吩咐小厮提前來訂了座了,攬了裴萱的肩就施施然的跟着老鸨上了樓。
期間好幾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朝他們回帕子,那一陣陣的香風,扇的裴萱都有些暈眩。
老鸨在一雅間前站定,“二位公子,就是這了。”說着就将門推開,“你們的朋友啊都等候多時啦。”
周懿率先邁步進去,映入眼簾的是薛照青一幹國子監的學子,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尤其是位于主位的那人,随着便裝,但看氣質便知身份尊貴。
裴萱被周懿擋了視線,不知裡面境況,也随着周懿走了進去。
見過面對的就是一幹人等狐疑的眼神。
裴萱從未經曆過如此尴尬的場面,拉着周懿就要走。
薛照青開口道:“老鸨,什麼雞呀狗啊的你也帶進來污了我的眼!”
老鸨聞言大驚失色,惶恐道:“不是的呀,薛公子,這兩位小公子說他們也是國子監的,我一時…”
“哦?你們也是國子監的學子?”主位那人淡淡開口,端了茶盞微微抿了一下,“那便留下來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