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歲】

奧羅拉這回是個魔法嬰兒。

她剛一出生，與哭叫一同出現的便是周身幾簇炙熱的火苗，為她接生的醫生護士頓時亂作一團，所有人都在瞪圓了眼睛，尖叫着高呼“惡魔”！

病床上的女人同樣滿臉驚恐。

眼見火苗熄滅，她艱難地支起身體，胡亂把嬰兒裹成一團，在醫生護士的目送下同守在門外的丈夫一同沖出小診所，毫不猶豫地把海娜丢到了郊外荒無人煙的廢舊工廠。

“不要再回來找我們！惡魔！”

兩人惡狠狠地對她說。

“……”

要問奧羅拉現在有什麼想法？

很簡單——

至少這次不會是孤兒院開局了。

至于被丢棄？

那不是很正常嗎。

畢竟從她父母的角度來看，心心念念的孩子竟然是個身懷詭異力量的魔鬼，這事兒恐怕任誰都難以接受。

另外就是……

從醫護人員到父母，所有人的口音都在告訴奧羅拉：她的出生地恐怕不是哥譚，甚至都不在美國，而是英國利物浦——這座港口城市含糊不清的英音同它的标志性足球隊一樣出名。

這回去找布魯斯恐怕真得橫跨大西洋了。

——當然，前提是自己還能活到那時候。

臉都快凍僵的奧羅拉如是想。

【5歲】

好消息是，奧羅拉的運氣還算不錯，在被寒風吹成一具屍體前，終于還是有人找到并收留了她。

壞消息是，這人名叫約翰·康斯坦丁。

“……當時我感應到那股力量，還以為是什麼魔法娃娃、魔法飛毯之類的，最不濟也得是個貨真價實的惡魔頭子，”康斯坦丁領帶散了一半，他垂着手腕搖晃着倒滿啤酒的玻璃杯，醉醺醺地咕哝道，“總之，無論如何都不該是個人、是個嬰兒——”

查斯不贊同地瞪着他。

這位是康斯坦丁的朋友。

——或者該說是摯友、鐵杆兄弟、如同老父親般的存在，在奧羅拉心中足以與管家俠阿福、記者俠露易絲比肩的傳奇司機俠，超能力是無論康斯坦丁在地球哪個犄角旮旯，他都能及時開車出現并載驅魔師一程。

如今他們在正身處康斯坦丁位于利物浦老家的小窩，公寓裡還算整潔，東西不多，但至少夠一大一小兩個人過活。

“你又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

查斯有點想沖着好友發火，卻又清楚地明白這家夥誰的建議都不會聽，于是他隻好重重放下玻璃杯，無奈道：“至少你得在孩子面前稍微收斂點吧，約翰？”

康斯坦丁迷迷瞪瞪地翻了個白眼：“這家夥又不是真正屁事不懂的小鬼頭。”

奧羅拉也對查斯點頭：“放心，我會照顧好約翰——至少保證不會讓他喝到醉死，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地獄和惡魔大眼瞪小眼了。”

康斯坦丁适時打了個酒嗝。

查斯：“……”

他沉重地表示：“辛苦了，漢妮。”

奧羅拉擺擺手：“小意思。再怎麼說他也救了我一條命，這點道德底線我還是有的。”

【6歲】

英格蘭總在下雨。

這天難得有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康斯坦丁點着煙，實在閑得沒事幹，想了一會兒，便去找奧羅拉聊天：“事實上，我一直以為你會介意那次曾經被我——呃，不同世界線的我——害死的經曆？”

“說着玩而已，”奧羅拉翻着魔法書，心态很平穩，“畢竟那個康斯坦丁的初衷隻是保護地球，又不是盯着我讓我送死，要怪也隻能怪我身體裡的詛咒。”

“嗯……”

康斯坦丁又想了想，誠實地說道：“不過做我的朋友，确實很容易丢掉小命。”

奧羅拉對此不置可否。

她放下書，點了點太陽穴：“正好，我别的不多，就是命多。”

【7歲】

康斯坦丁在認真養孩子。

這話任哪個認識他的人——亦或者其他什麼稀奇古怪的天使、惡魔之類的非人生物——聽了都會大笑出聲，深覺不可思議。

不論是他願意帶孩子，還是孩子能在他手底下好好活着，這倆消息都挺讓人費解的。

奧羅拉也打探過幾次康斯坦丁的口風。

關于他當初為什麼會收留自己。

每當這時，後者往往會岔開話題，或是編造些一眼假的謊言，總之把真相壓得死死的，一丁點口風都不露。

直到某次他遇見了一個老朋友。

兩人抱頭，雙雙喝得失去了所有理智，交談間不免涉及了一些沉重的過往——

“……阿斯特拉，那個女孩……我親眼看着她被惡魔拖走，卻根本無能為力，”康斯坦丁把頭埋在手臂間，讓人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所以那時……嗯，你知道的……當我發現一個被抛棄的小嬰兒，我就覺得，也許我該做些什麼——”

年輕時，康斯坦丁曾試圖幫助小女孩阿斯特拉驅魔，而他的方法是按廉價魔法卷召喚另一隻更強大的惡魔——召喚成功了，但其所記載的、能控制惡魔的真名卻是錯誤的。

最終，惡魔失去控制，将阿斯特拉永遠困在了地獄。

“……”

奧羅拉沉默了許久。

一覺醒來，康斯坦丁喝斷了片。

他“嘶”了一聲，揉着太陽穴撐起上半身，用力眨了眨眼睛，視線緩慢聚焦，最終定格在床的另一邊和他下肢交疊、正呼呼大睡的老朋友身上。

“……”

他掀開被子，直接推開了房門。

奧羅拉正在沙發上看報紙。見人過來，她望了眼窗外的大太陽，随即扭過頭：“喲，你終于舍得醒了？”

“昨晚……我沒做什麼吧？”

康斯坦丁難得小心翼翼地問。

奧羅拉眉頭一挑：“你指的是什麼？”

“呃，譬如，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不小心和多年未見的老友滾上了床之類的……”

奧羅拉很想翻個白眼。

“你沒有，”她說，“兩個醉鬼站都站不起來哪可能還有性功能？”

康斯坦丁不禁松了口氣。

和别人的丈夫滾個床單倒是小事，但即使是他，也不希望和毫無暧昧基礎的老朋友發展出什麼特殊關系——否則那場面可有點尴尬。

“那就好。所以昨晚什麼也沒發生，對吧？”

“……對，什麼也沒發生。”

【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