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若要做一件事,很容易全身心沉浸其中,不知外界反應。所以當她把泥胚塑造成窄口大肚的形狀,心滿意足地吐出濁氣時,猛然意識到周柯瑾在看她。目光熱切,哪怕隔着一個工作台,也讓她心中煩亂。
她打定主意要和周柯瑾心平氣和地聊一聊,摁耐潛藏在心底深處的焦躁。又因為工作室中清涼氛圍,心中更加沉靜。但現在,她有些坐不住了。
元夏關了開關,拎着兩隻手到半空中,問周柯瑾在何處能清洗。
周柯瑾有些愣,“不玩了?”
語氣中藏不住遺憾。
随即給她指路衛生間。
元夏去衛生間洗手,烘幹手上的水,出來時解下圍裙,就見周柯瑾端起工作盤和剛做好的泥塑,将其放進一個類似大型烤箱的冶煉爐裡。
他關上橫開的隔熱門,拉開豎式地保護層,扭頭問她,要不要再做一個。
元夏搖頭,說:“我有話和你說。”
周柯瑾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到外面說。
元夏覺得,他性格中有非常泾渭分明的部分。在泥塑工作室,隻做和泥塑有關的事情,凡是和泥塑無關的話題,就要離開工作室再談。
他們來到旁邊的休息室。就是元夏最先來到的屋子。
周柯瑾面對牆壁,點了下熱感摁扭,對着微型麥克說:“送一份下午茶來。”
元夏第一反應是,“不用客氣了,我不喝茶。”
周柯瑾又說:“送來一杯酸奶,一份熱可可,一杯果汁。”
元夏:“我什麼都不喝。”
周柯瑾便念了一堆吃的。
元夏心底打起警惕,這人又想用美食收買她,她才不會動心呢!
約瑟推着小推車進來,上面擺着大大小小的盤子,杯子。他把吃食逐一放下後,安靜地走了。
倒是沒有關門。這裡是周柯瑾的地盤,是否關門已經不重要了。
窗外隐有蟲鳴,微風更加涼爽,元夏飛快地說:“周先生,我來這裡,是想和您說清楚。我很感謝您對我以及我家人的幫助,但現在我們并不需要您這份幫助。不管是我上學的學費,還是其他。您的舉動已經給我造成困擾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她真的想用冷靜客觀的态度和周柯瑾談,但一不小心,措辭還是強硬了。不過強硬有強硬的好處,最起碼能最大程度表現出她的決心。
隔着小圓桌,周柯瑾坐在她對面,雙腿交疊,坐姿慵懶,手指交叉放在膝蓋上,聽她說完,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你想我怎麼做?”
他在某個時刻突然意識到,隻要元夏願意來找他,坐下來和他商談,不管是找他幫忙還是指責他,都是一大進步。但他向來得寸進尺,想更進一步試探她的底線。
元夏一時語塞,“我對您沒有要求。隻希望您不要再做讓我困擾的事情。”
周柯瑾靜靜地看着她,眼底含笑,颌首應了。
元夏愕然。她以為自己得費好一番功夫才能說服他,沒想到她隻提了一句,他就同意了。這讓她有種打在棉花上的虛脫感。心裡忒不得勁兒。
周柯瑾忽的轉了話題,“明天的考試,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