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熹微,山間雲霧缭繞,王老頭心緒如麻,實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煩躁,決定下山散散心。
木門發出吱呀聲,王老頭帶上門,卻突然意識到不對,他停下腳步,眯眼看向旁邊的小房子——時君言竟然蜷縮在裡面睡覺。
“這是……狗窩?”雖然這個狗窩比他漏風的茅草屋豪華數倍,可也改變不了它是給寵物睡的。
王老頭瞪大了眼睛,心中滿是不可置信,“那麼多空房間你不去,為什麼要睡這裡,你可是……”
話到嘴邊又咽下,他突然意識到,這是時鑰讓他這麼做的。想到時鑰昨天說的話,她可能早就看出他的天賦,所以才刻意折辱他。讓一個天生劍骨睡狗窩,就像把寶劍當燒火棍用,簡直是暴殄天物!
想到此處,王老頭痛心疾首,隻覺一陣胸悶。這樣純良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那麼個主人?
被人吵醒了,時君言下意識轉頭望向木屋方向,期待可以看到時鑰,可木屋内漆黑一片,毫無動靜,于是,他又困倦地蜷縮回去,陷入了熟睡中,至于一旁跺腳的王老頭被他徹底無視。
看着時君言這副滿心滿眼都是時鑰的模樣,王老頭指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撫胸長歎:"眼不見為淨!”說罷,他氣呼呼地下山去了。
傍晚時分,王老頭拎着酒葫蘆晃回小山峰,涼亭石桌旁,時鑰一個人悠然地坐在那裡,正慢條斯理地喝着茶,臉上還帶着愉悅的笑容。
"喲,我還以為你跑了呢。"看到王老頭,她輕啜一口茶,淡淡的嘲諷道。
王老頭愣了一下,還以為時鑰轉了性子,他剛想搭話,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石桌,頓時瞪大了眼睛。原來時君言正趴在地上,而時鑰竟然就坐在他的後背上,優哉遊哉地喝着茶。
更讓王老頭難以接受的是,時君言不僅沒有絲毫不滿,反而滿臉高興,嘴裡還“咕噜咕噜”地喊着“主人”,那模樣,仿佛把這當什麼獎賞一樣。
王老頭氣得滿臉通紅,跳着腳大喊:“有傷風化,有傷風化!”他既恨時君言不争氣,明明天賦絕佳卻甘願被如此對待,又恨時鑰行事如此放肆。
兩個人誰也沒有在意王老頭說什麼,時君言依舊四肢着地充當人肉坐墊,時鑰一手端着茶杯,一隻手随意地撫摸着時君言的頭發,像在安撫一隻寵物。
“主人……”時君言蹭了蹭時鑰的手心,主人好輕啊,這麼輕抱自己卻那麼穩。
王老頭看得血壓飙升,指着二人手指直顫:"你、你們……這成何體統!"
時鑰挑眉:"我坐我的奴仆,關你什麼事?"
"他可是……可是……”王老頭說不出自己晚上偷偷檢查了别人的根骨的事,最後隻能一甩袖子,留下一句"不當人子!"後轉身離開。
他氣沖沖地鑽回破屋,"砰"地關上門,卻還能聽到外面時鑰的笑聲和時君言歡快的“主人主人”。
其實這件事是王老頭錯怪時鑰了,昨天涼亭的石凳和石桌都被劈散了,時鑰剛練完劍,時君言就殷勤的把石桌拼好,卻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麼,自己趴了下來,示意時鑰坐上去。
時鑰隻在小的時候騎過父親的脖子,哪裡想得到做這樣的事,她也體會到别人說‘成何體統’之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看她不願意,時君言立馬軟糯的喊,“主人”,一邊喊一邊爬行着圍着她繞圈。
自從拍賣會後,時鑰已經好久沒看到時君言爬行了,她新奇的欣賞了一會兒,時君言有了人類的情感和智慧,爬行間多了幾分羞澀少了幾分奔放,把她看的更興奮了。
皎潔的月色下,身着紗衣的時君言,像是從迷霧中走出的妖精,他緩緩爬行着,烏發如墨随意散落,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光滑的石闆,眼中帶着盈盈的淚光,像是在不好意思。
“主人……”他的聲音婉轉,尾音帶着微微的顫意,嬌柔又勾人。
他爬到時鑰身邊,手攀上裙邊,微微仰起頭,臉頰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那雙勾人的眸子帶着期待與渴望,像是在無聲地邀請。
時鑰沒有抵抗住誘惑,遂了時君言的心意,卻沒想到王老頭突然回來了。
破屋裡,王老頭拎着酒壺走來走去,他算是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徒兒,之前他以為時鑰隻是喜歡欺負弱小,現在才明白,她善妒多思,她嫉妒這個男娃的天賦,所以要把他踩在塵埃裡。
時鑰畢竟是自己的徒弟,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人靜時,王老頭腦海中全是時君言完美的根骨,都是因為赤子之心所以被人诓騙,他心中對時君言生出了憐憫之心。
雖然時君言做的很好,但時鑰為了氣君雲瀾,還是把時君言關在門外。
聽到時君言不再像之前那樣在夜裡哭鬧,王老頭心中一動,他悄悄開窗開始誘惑起時君言:“你想不想說話呀?”
“不想。”時君言幹脆地回答。
聽到他開口說話,王老頭有些驚訝,他從沒聽過時君言說别的話,還以為他不會呢,原來是不想說。
“你不是不想,不然不會開口,是不是你的主人不讓你說?”王老頭猜測着。
時君言警惕地看着他,搖了搖頭,然後背過身去不再搭理他。雖然沒有聽出來,但時君言感覺到了王老頭對時鑰的惡意,對主人有惡意的都是壞人。
王老頭看懂了時君言眼中的警惕,吹胡子瞪眼的吼道:“你們這一對主仆就是來克我的!老頭子已經八百年沒有好心過了,你知不知道……”
時君言拉上了門,立馬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王老頭停下怒吼,沒想到一個狗窩居然都有靜音陣法。
區區一個陣法自然也難不倒王老頭,他的聲音如同魔音貫耳在時君言身邊環繞,“你隻要修煉,馬上會成為劍主,你知道劍主嗎?就是天下最強的人……”
時君言不堪其擾,捂着耳朵大吼起來,恐怖的狼嚎聲在小山峰上此起彼伏,呼嘯的回音在山谷中震蕩。
王老頭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卻被激起了好勝心,他繼續勸說着,二人的聲音糾纏在一起,一直傳到隔壁的厚土峰。說着說着,王老頭突然明白了,隻有對着時君言提時鑰,他才會有所反應。
“你難道不想學習詩詞歌賦,和你主人有共同語言?”提到時鑰,時君言的眼睛亮了一下,停下了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