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一愣。

老婦沒再和胤禟說話，隻是拿出手絹細心的幫老漢擦了擦頭上的汗，關心的問：“你早上隻喝了碗粥就出門了，要不先吃塊餅先墊墊？”

“不用。”老漢擺擺手，“今天怎麼是你來送飯？你身子剛好一些，怎麼不在家裡多休息休息？”

“我身子好多了，哪有那麼嬌貴？小孫子餓了，老大家的在外面喂奶呢。等老大家的喂好奶，哄睡了小孫子，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因此還不如我來送。”老婦人說着從籃子裡拿出一塊餅，掰開半塊塞給老漢，“我把涼茶送到田裡，讓幾個兒子歇歇，喝口涼茶。”

“這天怎麼這麼熱？”老婦提着籃子走了。

老漢小心叮囑道：“你把東西送到，就趕緊回去！别在田裡耽擱。”

“真是啰嗦！”雖然老婦這樣說，臉上卻有甜意。

“大爺和大娘的感情才是真的好！”胤禟在一旁從頭看到尾，很是感慨。都說貧賤夫婦百事哀，看老漢和婦人的穿着想也知道家裡的條件不是很好，可在兩人的言行舉止中卻可以看出兩人感情很好。

“我們是少年夫妻，幾十年的風風雨雨相互攙着走過，感情怎麼能不好？”老漢眼中閃過懷念，“雖然她現在老了，沒有年輕時候好看，可在老漢眼裡，她永遠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并不因為時光而褪色。”

胤禟眼眸閃了閃，好奇問道：“這麼說，大叔這輩子都守着大娘一人過的？沒有其他的女人？”

老漢聽了胤禟的話，好笑道：“其他女人？我家中一無橫财，二無多餘的糧食，長得又不好，誰會看的上我？”

“大叔娶了大娘後，就從無二心嗎？”胤禟看向老漢，“外面長得好看的女人可不少。”

“外面長得好看的女人是不少，可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像她樣待我。”老漢看着老妻小心翼翼的走在田埂上，眼中閃過柔色，“老漢家中沒有多月的錢财能讓她穿好、吃好，年景不好時，甚至讓她時常餓肚子，可她從未有過半句抱怨。托當今皇上的洪福，這些年因為種植京西稻，多了很多收成，總算能混個溫飽。”

老漢感歎道：“年輕時每當看到年輕好看的女人時，我也曾有過動搖，可是回家看到妻子為一家老小操勞而蒼老很多的面容，我就什麼小心思都沒有了。”

“老了後，兒子、女兒各自嫁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也就有了小心思。我和老妻已不在是他們眼中最重要的人，他們心中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老漢掏出旱煙想抽兩口，看到站在一旁的胤禟，顧忌着胤禟的身份又把旱煙收了起來，“兒子、女兒成家後雖然還是老漢的兒女，卻不在隻是老漢的兒女。可無論是年輕時的老妻，還是年老後的老妻，老漢在她眼中自始至終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從沒有變過！”

“老漢自始至終是她最重要的人，可她又何嘗不是老漢最重要的人？”老漢感慨道：“少年夫妻老來伴，她是老漢的半身。誰離了老漢，老漢日子照樣過，可老妻離開老漢，失去半身的老漢該怎麼活？”

聽了老漢一番話，帶給胤禟的震撼無以言說。這就是尋常百姓夫妻的夫妻之情嗎？夫妻間沒有海枯石爛的誓言，相互間隻有一顆質樸、純粹的心，卻比任何山盟海誓來的感人。

“貴人沒有瞧不起老漢，能站在這裡陪老漢聊這麼久的天，眼中沒有絲毫不耐，可見是個平易近人的人。老漢不知貴人是何等的身份，隻想以過來人的身份越舉勸勸貴人，珍惜眼前人。”老漢看向和幾個孩子玩在一起的婉亭，“還請貴人不要怪罪老漢多言。隻是老漢看着貴人和夫人，就像看到幾十年前的老漢和老妻。當年老漢剛成親時也像貴人一樣，站在這裡看着妻子和幾個孩子一塊玩鬧，幻想着将來。”

胤禟搖了搖頭，道：“大叔多心了，我知道大叔是一片好心，又豈會怪罪。”

“貴人是和夫人吵架了？”先前老漢或許不知兩人鬧了矛盾，可是這會看這麼久了胤禟都不曾過去，而婉亭也不曾過來，就猜測小夫妻吵架了。

“嗯。”胤禟看了老漢一眼，想起剛才和老漢的談話，遲疑道：“昨天和夫人吵架了，夫人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夫人。”

老漢笑了笑，道：“貴人能和老漢說說，你們是因為何事吵架嗎？”

“我家中還算有點權勢，因此家中除了夫人外，還有三個小妾。”胤禟遲疑了片刻，繼續道：“将來或許還會有小妾進門，夫人……”

最後胤禟還是沒有和老漢說婉亭不許自己近其他女人的身，雖然是偶然中認識的老漢，老漢應該不是其他人派過來的，可是還是要小心為上。如果被人知道婉亭如此作為，以自家皇阿瑪的性格，婉亭就是不想病逝也要病逝。

雖然胤禟剛才如此說，被人知道了，婉亭也免不了被人說善妒，可是這事還是可以圓過去，對婉亭影響不大。兩人剛成親，婉亭看不過胤禟身邊有其他女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哪個新婚的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

“夫人能嫁給貴人，家中條件應該也不差，陪嫁的嫁妝應該也不少，可見夫人不缺錢财。”老漢眼中閃過了然，“對一個生活富足的女人來說，最重要的不過是丈夫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求的不過是丈夫的一心一意。對重情的女子來說，如果丈夫小妾一大堆，還不如嫁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尋常人。”

“很多男人都不能理解女人這份心思，其實有時候女人的心思很好理解。”老漢看向胤禟，“貴人不能理解夫人為何和你鬧，你隻要想想如果夫人沒有嫁給你，而是嫁給其他男人，你作何想？貴人将心比心，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老漢本想說假如婉亭有了其他男人，胤禟如何做想。可是怕惹怒胤禟，給家中帶來災難，因此說的委婉。

可就是這樣，胤禟心裡也受不了。福晉如果沒有嫁給自己，而是嫁給其他人？這樣的事絕無可能發生。可如果福晉在自己這裡得不到想要的，假死脫身再次附身到其他人身上，另嫁他人呢？或是又附身到一個已經有丈夫的女人身上呢？畢竟直到現在自己也不知道福晉是何身份，有什麼本事。

想到婉亭離開自己後或許會有其他男人，胤禟就恨不得想殺人，至于婉亭之前是否有過其他男人，此時的胤禟不敢去想。

看到胤禟眼中的殺意，趁着胤禟不注意，老漢悄悄的走了，獨留胤禟一人站在原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