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如最熟悉的陌生人,面面相觑卻無話可說。
易猶今年也二十八了,算上失憶的那兩年,在商場上也算勾心鬥角了近六年,這還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尴尬,連一點話頭都沒有提起的意思,簡直想要立刻逃跑,“那個……”
“你快走吧。”
她還沒說話,董決反而先催促起來。
“哈?”易猶指指自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趕她走,易猶的自尊心大受損傷,“你是在說我?”
“嗯。”董決點點頭,"你這麼着急回來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道完歉就快點離開吧。"
"我沒什麼要忙的了。"
"那也快點離開。"這句帶了點着急的味道,讓人聽起來心裡極其不舒服。
“我,為什麼要快點離開啊?”易猶心裡起了火,她原本是想走的,董決給了台階她順着下去就行,可被董決這麼一催,心底那股不服氣的勁又上來了,不解問道,“咱倆剛說了幾句話,叙舊也不能這麼快是吧,而且咱倆五年沒見了,我不想走,我想跟你說話。”
“不合适。”
“有什麼不合适的。”
"唉…"董決深深歎了口氣,"易猶,我們不能這樣。"
"咱倆幹啥了?"易猶覺得他莫名其妙,"咱倆不就是站一塊說會兒話嗎?咱倆啥犯法的事也沒做啊。"
董決看着她,鏡片後擋住的眼睛帶着一絲不忍,“你現在是易市總裁,而我隻是一個小總監,我們身份地位都不匹配,我不想你被貫上什麼罵名,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因為謠言泡湯,我這個工作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現在不像從前,我們還是無憂無慮的少爺小姐,而且…在外界看來我們還是…前夫和前妻……”
職場如戰場,謠言的确有可能擊垮人心,造成一個人的悲慘故事,易猶試圖為兩人辯解,“咱倆不是明星大牌,沒人能認出咱倆,而且咱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
“我們這樣會被誤會的。”董決垂下眼,辨不出情緒,“我現在的身份地位跟你差距太大,就算你不怕被造謠,我也是怕的,易猶,過去五年了,我現在膽子挺小的,不再像以前一樣自由自在,隻能朝九晚五,天天加班,靠着這份工作過活,你…我不想活在那樣的世界裡,如果一直被别人在背後說小話,我這工作也做不成了。”
易猶:"……"
她隻聽到大腦中那根緊緊蹦出的筋"啪嗒"一聲斷了。
自己的世界觀被沖擊個粉碎了,董決,懼怕,外界的目光,這幾個詞她從來沒想過會出現在他身上,還能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誰能知道原來高傲冷漠的董家少爺如今能跟"卑微"這兩個字挂上鈎。
“我……”易猶一時說不出話,心裡又急又躁。
"總監!"一小姑娘抱着一摞文件小跑到他身邊,"總監,這些是需要您過目的文件,這邊馬上就要交了,需要您給簽字。"
"行,我馬上上去。"董決和易猶抱歉道,"我還有工作,先上去了,謝謝你的特産。"
"哦,好,再見。"易猶看着他匆忙離開的背影,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情緒。
同情,憐憫,還是愧疚?
她有些頭疼轉身離開了這裡。
“總監,那位美女是誰啊!長得真漂亮。”小丫頭初來乍到,憑借着出色的能力直接越級為董決的助理,說起話來還帶着稚嫩感。
董決一向對年輕人寬容,皮笑肉不笑,“是我太太。”
"太,太太?"小姑娘一下有些傻眼,他們總裁确實長得很帥,是那些電影明星也比不上的帥氣,但他的妻子如此美貌有氣質,還是讓她狠狠羨慕了一把,“您真有福氣。”
董決認同道,“我也覺得我很有福氣,能娶到她做妻子。”
易猶回到家後越想越煩躁。
憑什麼董決趕她走?
董決這幾年過得是不是也像這樣這麼…可憐…
而且隻是一個謠言而已,傳就傳了,反正兩人已經結婚了,已經過去五年了,當初易市和董市合作共赢,兩家總裁相交甚好,董市出了問題後,易市在她的手下不也發展的欣欣向榮。
雖然這其中沾了她進醫院博取可憐的流量,但處于網絡時代,利用群衆們的求知欲望和同情心理是資本家慣用的伎倆,易父隻是順其自然,跟随大衆想象推了一把而已,将易市剖析為受害者,而保住易市強大的資産。
當然,這些在易猶得知易父也參與過之前,她是十分認同他的公關能力的,而現在隻覺得他背信棄義,做了壞事不敢承認,有責任不敢背。
“沒意思…”易猶看着和董決一眼就望到頭的聊天界面,給他打去電話。
“怎麼了?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易猶語氣不自覺帶上嬌縱,“你在家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