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橋的桃花在春風中搖曳生姿,粉色的花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風輕輕吹過,帶着桃花的芬芳。
“哪來的銀子?多出來的銀子是怎麼回事?還有你這身衣服怎麼回事?”司馬暄沒有接手,隻是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這些話顯然是明知故問,她是從那艘船上下來的,船上坐着誰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隻是想确認她和陳珺瑜的關系,那日在驿站,他不覺得陳珺瑜會那麼好心邀請她上馬車,她看到陳珺瑜時的舉止,倒像是對陌生人一樣,持有該有的生疏和禮貌,想來她是不認識他的。
可今日他卻不這麼認為。
祝嘉言費解地看着他們,沒有說話。
“多出來的是利息。”羅宛把銀子放到他手上,想起下船時,陳珺瑜對她說的話,他讓她離司馬暄遠一點。
這不僅僅是他對她的警告,還是對她的保護。
羅宛也知道司馬暄并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長得膚白貌美,涵養極好,出身必定非富即貴,隻是不知道初遇時為何會看起來如此落魄。
他對她三番兩次地施救,讓他相信他本性是善的,對他的好感也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那日她故意撞上黃翔刀口的行為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吃嗎?”羅宛将食盒遞了過去。
司馬暄别過了臉,用沉默拒絕。
她也沒強求,把食盒遞給迎春,讓她在一旁候着。
祝嘉言感覺他們似有什麼話要說,便識時務地退到一旁看風景。
“那日在密林裡救我,憑你的身手,黃翔那一刀根本就傷不了你,你為何要往刀口撞去。”羅宛想不通,也不想猜,便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看到了?”司馬暄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會這麼問,轉過頭,笑容無害,仿佛隻是個純真的少年,然而眼中的狡黠卻洩露了他的真實性格。
羅宛微笑地看着他,她(羅韫)如今看每個年紀比她小的異性,都當做是弟弟,除了陳珺瑜,他這種陰晴不定的性子讓她怎麼也摸不透,正是她不敢靠近的那類人。
司馬暄笑着摸了摸鼻梁,“就想你……對我的愧疚感多一點。”
羅宛看着他,緩緩地笑開了,“大概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僅感謝你救了我,我還把你當做朋友。”
“朋友?”
羅宛望着散落在河面上的細碎陽光,感慨道:“是,經曆了那麼多事情,你是我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朋友。”
原身性情孤僻,沒什麼社交,這兩年沒人來看她,除了她的家人外,她唯一有過交集的人便是陳珺瑜,偏偏最難的時候,又不忍拖累他,便與他斷了。
原身的身子就是在一日又一日的憂心中一點點累垮的。
司馬暄笑着颔首,和她這樣的人做朋友也是有意思,隻是不知道她日後會不會後悔和他做朋友。
“既然是朋友,我總要知道,你為何會來到這裡?河内郡司馬氏與西周程氏同源,也是百年門閥,族中尚武,出了不少名将。你就沒有靠着家族的蔭庇謀個一官半職?”
話裡有話,司馬暄又笑了一下,原來在這裡等着他呢。
“這要該從何說起呢?”他忽然想念洛南城的天空和縱馬肆意的日子,昔日那份豪情壯志與眼前平靜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那種激烈與安詳,如同烈火幹柴與深山古井,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在告訴你之前,你得告訴我你在賭坊是如何做到連赢七局的。”司馬暄望向她,“我不信運氣。”
羅宛沒想到他會這麼不好糊弄,指着耳朵道:“有人教過我,我會聽骰子說話。”
司馬暄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又問:“你為何要見賭坊的東家?”
“我想與她做一筆很重要的交易。”
司馬暄腦子轉得很快,“和陳家有關?”
“是,我雖然扳不倒他們,但可以在他身上刮一層皮。”說到這裡,她神秘地笑了笑,“你不要再問了,說說你的事情吧。”
司馬暄沉默了會兒,道:“我自幼在軍營裡長大,十五歲跟着骠騎大将軍司馬衷馳騁沙場,出生入死……”
年紀不大,卻先後參與、指揮大小戰鬥數百次,打了不少勝戰,不到二十歲,便成了官至三品的雲麾将軍。
如此年少有為,早早便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可所有的變故發生在半年前。
韓南軍頻頻騷擾洛南城,洛南城的百姓苦不堪言,他奉命率領五萬兵馬揮師北伐,先後于雁川、颍川打敗偷襲的韓南軍,追奔數十裡,進入韓南朝,眼看馬上就能把韓南朝一鍋端了,聖上卻連發了兩道聖旨勒令退兵。
年輕氣盛心比天高的司馬暄自是不願的,帶着四萬餘萬的兵馬進入韓南朝的境内,差點把韓南朝給滅了,韓南朝的君主帶着君臣跪地求饒,表示願意歸順楚朝。
本以為他此等壯舉會引來聖上的嘉獎,誰成想,他卻因忤逆聖上懿旨而被扣入大牢,還面臨被砍頭的風險。
司馬衷在聖上面前一再懇求,并以一品官職抵掉他的罪名,司馬暄這才得以保命,他也因此被趕出了軍營、趕出了司馬家。
洛南城已無他的容身之所,他便北上,來到甯安城,這裡是他父親的故鄉,故來看看。
羅宛聽到這裡時,不免為當朝聖上的昏庸而咋舌。
皇位傳到先皇手上時,國家經濟達到了頂峰,百姓能夠休養生息,國泰民安,在世時中規中矩沒什麼大的作為。
當時聖上身為二皇子,頗有野心,和先皇身邊的佞臣起了謀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