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的大殿上霎時鴉雀無聲,好似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響——
躲在人群後面看熱鬧的臨孜王,正興緻勃勃,忽然瞧見脖子上被割出一條血痕的樊玉清,木讷的轉頭看了眼身側已空出來的位置。
他竟沒有注意到她已不在他的身邊了……
放下抱着雙臂的姿态,他面色陰沉的快步走到樊玉清的面前,下了死手般的将那位白衣女子狠狠地推到在地。
“狄霓衣,你清醒些,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蔔月華!”
狄霓衣……是承垣王的狄側妃嗎?
樊玉清聽說過太多有關狄側妃的傳聞,如今一見,倒是解了惑,原來也是位花般容貌的女子,隻可惜所托非人,面容憔悴,瘋怔了。
“不是蔔月華?”狄霓衣微怔,随後她瞪着圓圓的且充滿血色的眸子看向樊玉清,又笑着吼道:“那也是個勾魂兒的小賤人!”
她勾人嗎?
樊玉清淺淺一笑,平時旁人說她瓊姿花貌芙蓉面,眸含春水流霞睛。
勾人這樣的說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狄霓衣話音剛落,便聽到沈千瑩喊道:“玉清!”
忍不住眼皮的沉重,以及脖子的痛意,又或是失血過多,被剛才的情形吓到了,樊玉清又雙叒叕暈倒了——
忽然間,沈千瑩覺得身上一輕,原本躺在她肩上的樊玉清,現在已經躺在了承垣王的懷中。
這一幕,刺痛了狄霓衣的眼睛,她即刻起身,沒有給人緩和的餘地,瞬間沖到承垣王的眼前,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怒瞪雙眸,嘶啞着聲音道:“蔔月華死了,又來了個她嗎?”
承垣王眸含戾色,陰鸷如淵,恍然間隻聽到狄霓衣‘額額’的聲音,她被面前這位活閻羅掐着脖子舉到了空中——
“五弟,住手!”
“合兒,快放手!”
仁帝與太後同時說話。
顧不上前方的淩亂,仁帝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愈發使勁的按住正要掐死狄霓衣的那隻手,輕聲勸阻道:“五弟,她是狄太傅留下唯一的血脈,你若殺了她,世人的言語便能将你千刀萬剮。”
狄太傅護住承垣王,自己死于敵人的刀口這件事,滿城上下皆知,他若意氣用事,有損的不止是他自己的名聲,也是整個皇室的名聲。
世人隻會說皇家的人原來是恩将仇報的小人,屆時臭名昭著,又怎麼穩住民心?
他彷佛扔垃圾似的,将手上的人扔到一旁,仁帝這才令人将意識不清醒的狄霓衣帶走,終于停止了這場‘鬧劇’。
臨孜王盯着五皇叔纏在樊玉清腰間的左手,心中不知何時起的占有欲,走過去欲要将人扯出來,可惜,那雙手好似長在她的腰上一般,怎麼都扯不開。
“五皇叔這是幹什麼,她是侄兒的王妃。”
不知是他說的聲音太小,還是五皇叔故意裝作聽不見,依舊沒有放開懷中的人兒,而是彎腰将昏迷的人兒抱起,往殿外走去——
承垣王的身姿高大挺拔,樊玉清在他的懷中顯得格外嬌小,兩人慢慢的消失在衆人的視野當中……
太後與皇後的臉上顯得極其不悅,倆人面面相視,如此看來,并不是樊家那丫頭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而是堯瑢合。
仁帝倒是不以為然,一個女人罷了,就當是個玩笑,重新拟旨便是,隻求别惹怒這位陰晴不定的五弟,否則還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宮中處處都是五弟的眼線,他好似位傀儡皇帝,沒得軍權,做不了什麼大事。
可仁帝轉眼看向自己的兒子時,這個想法頓然消逝了。
他的兒子,眼若無神的盯着方才他們離開的地方,雙手攥的青筋暴起,面色難看,他從未瞧見過兒子的這般神情,怕是對樊家的姑娘上心了?
好好的宴席不歡而散,為了堵住悠悠衆口,太後下令,若是今日之事傳出,每個人都難逃幹系……
绛雪閣内——
末雨還未等他們回來,便已将吳院判帶到了這裡候着。
僚子面露疑惑,她家姑娘的身子明明已經大好,吳院判為何又來了?被前幾次吓得,如今她看到吳院判就全身難受。
而且旁邊還站了位紅白臉的促狹鬼,更加難受了。
“喂,你來幹麼,還将吳院判帶來了,我們姑娘不在殿内,你們還是回去吧。”
“僚子姑娘,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末雨絲毫沒有感情的語氣說出來的話讓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僚子心中呢喃:果然是承垣王的手下,主仆倆沒一個帶溫度的,都是冷血的人。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承垣王小心翼翼地抱着懷中暈迷的女人回來了,不等僚子開口,他便越過前面的三個人,直徑進了屋内。
吳院判跟了上去,僚子緊跟其後,隻有末雨在屋外候着。
承垣王輕輕地将樊玉清放置榻上,将吳院判的行醫箱子扯了過來,拿出裡面的藥水便往她脖頸處灑去,看似粗魯的動作,實則很是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