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玉清接過雀枝遞來的醒酒湯,仰頭灌下,酸苦的滋味劃過幹澀的喉嚨,激得她五官皺成一團。
“昨夜,我可曾失态?”她将空碗還給雀枝,聲音沙啞如同磨砂一般。
雀枝接過她喝的一滴不剩的藥碗,如實所說:“昨夜是殿下送姑娘回祺玥閣的,天剛亮才離開。”
樊玉清扶着額頭的手指,戛然頓住,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跟樊思遠在望湖亭喝酒嗎?為何是堯瑢合将她送回來的?
難道……那些不是夢……是真的!
她原本置于腹部的手無力地垂落在錦被間,身子也不由自主往後一仰,胳膊肘在支撐之時,不知道壓到了什麼,硌的她好疼。
樊玉清另一隻手輕撫着胳膊肘,随後将錦被一揚,她的目光瞬間被那顆紅的如鮮血般的寶石吸引了過去。
那把刺入母親胸膛的匕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殿下有說什麼嗎?”樊玉清腦海中的記憶如同潮水翻湧而來,使她呼吸受挫。
雀枝一字不差地将堯瑢合臨走時的話,和盤托出:“殿下說讓奴婢好生照顧姑娘。”她頓了頓,再歎氣道:“殿下還說,讓姑娘好好記得昨夜答應他的事,若是想不起來,便拼命想,或者将東西還給他。”
雀枝萬萬沒想到,姑娘竟然跟殿下做了交易,姑娘能赢得過殿下嗎?萬一被殿下賣了還得替殿下數錢呢。
樊玉清緊緊的抓着手中的匕首,緊張的彷佛下一刻就被搶走的樣子,東西到了她的手中怎麼可能再還回去!
最起碼匕首在她這裡,她就能保證母親不會被這把匕首殺死。
“你說殿下天亮才走,他為何在祺玥閣過夜?”
成何體統,他怎麼能這麼沒有規矩,這是要将她推上風口浪尖嗎?
他為何要對她趕盡殺絕啊?
“是啊,可并非是殿下的本意,而是……”雀枝微頓,隻覺得姑娘聽完她的話會懊惱死。
“死丫頭,而是什麼,你趕緊說啊?”
“而是姑娘您纏着殿下不撒手,殿下扯不開您,奴婢也是,您還摸着殿下的胸膛說,殿下比邙山的黑狗熊還要堅硬健壯。”
雀枝說出這話都臉紅心跳,無語凝噎,更何況是樊玉清呢。
樊玉清徹底癱躺在床,目光呆滞,若不是隐約聽着她的呼吸聲,瞧她一動不動的樣子,還以為她是死不瞑目呢。
她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什麼邙山的黑狗熊,她自己都沒找到它,又怎知道它堅硬健壯的,這是什麼胡言亂語!
還有,竟是她纏着他不撒手……她恍然大悟,原來,那個沒有規矩的人一直都是她!
老天爺啊,為何要這樣捉弄她,來個雷劈死她吧!
不對!樊玉清迅速起身,顯得有些狼狽。
這不是她的錯,都是樊思遠的錯,都是他帶她喝酒,要不然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快要被他害死了。
她毫無預兆的猛然下床,攏好衣裳,便往外走,連鞋子都忘記了穿——
“姑娘您去哪兒?您還沒穿鞋呢!”雀枝拿起繡花鞋便去追她:“姑娘,您等等奴婢。”
樊玉清氣勢洶洶地去找樊思遠,非要将這一切的罪過怨在他的身上。
她拎着裙擺,腳步如飛,絲毫沒有注意眼前,直愣愣地撞了一堵肉牆。
“啊!”她輕輕地揉着全身被撞得最疼的額頭,發怒道:“是誰不長眼!”
“你是?”同樣被撞的往後踉跄的人,也有相同的疑問。
她放下手,擡眸看向對方,對方一身月牙白錦袍,身形清瘦,容顔如畫,眸光溫柔,說不出的雍容雅緻。
這生面孔,錦緞衣料加身,金冠玉帶,玉佩為飾,看樣子,他絕對不是下人。
那是?
她還未認出面前的男人是誰,便聽他清朗地聲音響起:“你是小裳表妹?”
表妹?
他既然這樣說,難道他是舅舅的兒子,表哥陸源今?
比起小時候那個胖墩兒,他真的變化好大啊。
“你是陸源今?”
陸源今點頭,關切道:“方才沒有撞疼你吧?”
樊玉清搖頭,疼不疼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現在已經見到令舅母愁容不展,恍然失神的表哥了。
他到底做了什麼,讓舅母替他煩惱?
她實在是好奇極了,一時也将樊思遠帶她喝酒一事抛在腦後。
“表哥來去匆匆,這是要幹麼去?”
“出門。”
陸源今心不在焉,回答她時也略顯得敷衍了些,可樊玉清不在意:“表哥要去的地方好玩嗎?能不能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