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肖革又道。
何燦已經不耐煩了:“還有什麼事?”
就見肖革的手指随着他的視線對着何燦從頭到腳比劃了一下,言語中是掩蓋不住的嫌棄:“希望下次見面,你能打扮得體面點。”
“什麼啊你——”何燦瞬間惱怒,脹紅着臉瞪了肖革半天才想起來該如何反駁:“你才不值得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來見呢!”說罷,她撒氣似得将車門一關,發出震天的“砰”的一聲。
随着何燦走遠,車内頓時安靜下來。
司機适時提醒:“革少,飯局已經遲到半小時了。”
肖革沒立即回答,他扭頭看向窗外,視線一直跟随着何燦。
她還沒上車,反倒在車邊各處轉悠,像是在找什麼,沒過幾分鐘,就看見她有些躊躇地折返回來,敲了敲肖革的車窗。
肖革将車窗降下。
何燦抓着衣擺讷讷道:“能不能借我點錢?我剛回來,身上隻有英鎊……”
肖革抽出皮夾,打開:“要多少?”
何燦想了想,像是在計算什麼:“五千吧……”說完還小聲嘀咕,“不知道夠不夠。”
肖革抽出一萬給她,何燦雙手接過,不大情願地鞠了個躬:“謝謝革少爺,好人有好報。”說完就跑遠了。
肖革看着她跑進了一條小弄堂,便讓司機開過去看看。
司機盯着看了半天:“何小姐這是去買魚蛋粉?”
但将錢遞出去的何燦并沒有拎着魚蛋粉回來。
直等到何燦坐進車内,白色本田駛出路口,肖革才吩咐:“走吧。”
離開時,他朝路邊看了一眼,在看到那流淌滿地還未來得及被清理的湯汁污漬後,挪開了視線。
……
退婚不成,何燦神色恹恹地回到家,卻與等在門口的小姨許凡芝打了個照面。
“燦燦回來啦……”許凡芝讪讪笑着迎上來。
何燦翻了個白眼:“裝什麼裝,不是你讓何建章停了我的卡,把我逼回來的嗎?怎麼,這會又不需要我給你們騰地方了?”
“狗、男、女。”
三個字,許凡芝瞬間變了臉色,僵在原地進退不是。
反倒是何建章沖了過來,伸手就是一巴掌:“怎麼說話的!”
何燦捂着臉瞥了他倆一眼,冷哼一聲來到廚房,熟門熟路地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放在臉頰上權當冰敷。
若問何燦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是什麼,恐怕就是她七歲那年,親自将風塵仆仆的許凡芝牽進家來。
許凡芝是她的親小姨,是許家的老來得女,比她大了也就十多歲。外公外婆接連去世後,何燦的母親許夢芝怕妹妹沒人照顧,就将她接來了何家同住,剛好許夢芝那段時間健康出了問題,許凡芝就在家裡一邊照顧姐姐,一邊照顧何燦。
卻沒想到許凡芝照顧着照顧着,竟把自己照顧到何建章床上去了!
年紀尚小又剛失去母親的何燦面對父親和小姨的雙重背叛,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憤怒如何反抗,就隻能單純地和何建章對着幹,以至于被何建章送去了“精神病院”,在那裡受了不小的折磨,才最終妥協着讓何建章把自己送出了國,一去就是七年。
“我剛才去找肖革退婚了。”
“什麼?!你反了天了?!”何建章的憤怒顯而易見。
許凡芝也跟着勸道:“燦燦,你爸爸這次是真的撐不下去了,公司财務出現了重大的問題,所以才要和肖家聯姻,你幫幫爸爸吧。”
何燦不以為意:“他自己生意失敗,關我什麼事。”
許凡芝沉默不語,何燦擡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心生恐慌,立即起身沖向儲藏室,一通翻箱倒櫃。
“媽媽的東西呢?!她收藏的那些畫、首飾、珠寶呢?!”
許凡芝跟了過來:“你爸爸當掉還債了。”
何燦一臉震怒,嘴角抑制不住地顫抖:“那是我媽媽的遺物……”
“可是燦燦,活人更重要。”
活人有什麼重要的。
何燦胸口震痛,咬牙望着許凡芝。
最痛苦的那幾年,她甚至想過送這對狗男女去死。
“哪家典當行?!”
……
“來晚咗,何老闆送來的都是絕當,這些天都陸陸續續出手了。喏,就剩這套翡翠了,我雖然已經聯系了珠寶行,但你要贖回的話……”老闆拿出一個藏藍色絨布盒子,又對着計算器按了幾下,“五千萬,我就讓給你。”
五千萬……
何燦簡直兩眼一黑。
這套翡翠她認得,是外婆家祖傳下來的,成色極好,老闆說的這個價錢倒也沒诓她,如果送去珠寶行,可能會賣出更高的價格也不一定。
但,她現在卡被何建章停了,加上何家現在瀕臨破産,她到哪裡去籌這五千萬啊……
即便這樣,何燦還是故作鎮定地問道:“珠寶行什麼時候來取?”
老闆答:“說不準哦,看他們幾時尋到買家。”
港城的高溫像個蒸籠,何燦站在路燈下,汗水一點點從皮膚裡滲出,濕熱而黏膩觸感瞬間将她淹沒,可她就像完全沒感覺到似的,麻木地撥打着一通又一通的電話。
“火山姐,你如果要幾十萬我有,上百萬我也能湊,五千萬我上哪裡搞去啊?”
“就是找人來綁架我,我家裡都不一定會給這麼多錢啊……”
“别為錢的事發愁啦,呐,晚上我夜店包場,來不來啊?”
意料之中的,借錢失敗。
其實何燦自己也清楚,和她一起玩的那些所謂朋友們,看似出手大方,實則也不過是這名利場的棄子,靠家裡養活的二代,手裡不見得有多少錢。
想到這,何燦不免又在心裡将何建章怒罵三百遍。
不僅當了亡妻遺物,還要賣女求榮!
叮——
腦海中靈光一閃,何燦眼睛一亮。
能一口氣拿出五千萬的人,好像真的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