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還在氣頭上的何燦天人交戰,一會盤算着如今哪裡還能供她躲藏,一會又算計逃婚的後果,拿不定主意。
笃笃,門被敲響。
“走開!”她想都沒想一個枕頭砸過去。
“開門。”一貫清冷的聲音。
門内沒有動靜。
肖革擡手繼續敲門,剛敲了兩下,就聽咔哒一聲,門把手轉動,門開了。
何燦沉着臉撿起地上的枕頭,扔回床上:“進來吧。”
肖革跟在她身後,随手關了門,然後打量着這間房。
原本他以為會看到一個顔色跳脫的,有些淩亂的,有很多誇張裝飾品或是貼滿海報的房間,然而面前的這間房卻幹淨得有些過分。
書桌書架和置物櫃都是空的,房間裡也看不到綠植地毯花瓶之類的裝飾物,隻有兩個行李箱立在牆角,梳妝鏡前除了一個旅行化妝包别無它物,看起來就像是長期不住人的客房,雖說家具一應俱全,卻沒有生活痕迹。
想來也是,何燦離港七年了。
“坐吧。”何燦指了指書桌前的椅子,而自己則盤腿坐在了床上,被她蹬下的拖鞋一隻落在床尾,一隻跑到了床底下。
“你來幹什麼?勸我結婚?”何燦問。
肖革掃了一眼椅子,沒坐,隻依舊站在門邊打量着這間屋子,最後視線落在靠牆的巨大衣櫃上。
“勸你結婚不是我該做的。”說着,他徑直走向衣櫃,一把拉開櫃門。
“哎你幹什麼!”何燦從床上撲過來,抓住肖革的衣袖。
肖革低頭看了一眼:“松開。”随即擡眼望向衣櫃。
雖然這間房間的風格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衣櫃裡出現的衣服,卻完美地體現了肖革對何燦的所有認知。
他皺着眉頭翻動着這些要麼顔色大膽,要麼剪裁前衛,要麼材質怪異的奇裝異服,甚至覺得何燦現在身上這套芭比粉睡衣都變順眼了,前提是換掉那雙土黃色拖鞋。
“你幹嘛啊,這是女生的衣櫃,你看什麼看,懂不懂禮貌……”
被全港城公認的“惡女”教訓沒有禮貌,倒也是新鮮。
面對何燦的指控與攔阻,肖革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挨件翻看何燦的衣服,最後從角落拎出一條黑色連衣裙——也就這條裙子算正常些。
“換上。”他将裙子扔給何燦。
何燦拎起來看了看:“不愛穿裙子。”
“除了它你也沒有其他适合出門的衣服了。”似乎是為了證明他這句話的正确性,肖革一邊說一邊目光又在衣櫃中掃了一遍。
何燦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懂不懂審美,這些可都是我精心淘來的,好幾件都是設計師款,全球獨一件的!哪裡不适合出門啦?”
半晌反應過來之後,她更是氣得将裙子一扔:“搞什麼啊,我也沒答應要跟你出去啊!”
聽她這麼說,肖革停下手中的動作,語氣譏诮:“何小姐真是用完就丢啊。”
“我——”何燦頓時語塞,确實,那天晚上為了問肖革借錢,自己确實答應結婚來着。“支票我不是原封不動還你了麼,你就當我沒說過。”
“是麼。”肖革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一個藏藍色絨布盒子在何燦眼前晃了一圈,“那這個,我就當沒買過。”
“哎等下!”何燦眼睛一亮,也不管自己還坐在床上,直接伸手就撲了過去,要不是肖革扶了一把,此時她人已經栽在床底下了。
但她渾然不覺,接過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赫然是她母親留下的那套翡翠珠寶。
“你從哪裡拿來的?!不是說被珠寶行賣出去了嗎?”
失而複得的巨大欣喜瞬間充盈了何燦的整個心髒,她雙手捧着盒子,連摸都不敢多摸一下,隻仔仔細細地看着,嘴角的笑意溢了出來,給她大病初愈的蒼白臉上添了幾抹色彩。
突然,她又想起什麼,有些惴惴地擡頭看向肖革:“這,這套翡翠,是送給我的嗎?”
“送你?”肖革冷哼,“我看上去像慈善家嗎?”
也是。
笑容瞬間隐去,何燦合上蓋子,心裡暗暗估價。
之前典當行的老闆報價五千萬,可現在從珠寶行裡轉了一手,肯定不止五千萬了。就算就算還是原價,她總不能先問肖革借錢,然後又拿從他那借來錢問他買珠寶吧?
但即便如此,何燦還是小聲問了一句:“多少錢啊?”
肖革站在原地,看着跌坐在床上的何燦,此時的她就像是過冬藏食的松鼠,雙手捧着珠寶盒子不肯撒手,擡眼看他的時候還有些可憐巴巴,與昨天在洗手間拽着缪莉的狠樣大相徑庭。
“多少錢恐怕何小姐也是出不起的,而且,這是我買來送給我太太的。”
太太?太太!
何燦心弦一緊,立即從床上翻了下來:“我是啊!你太太不就是我嗎?!那就是送給我的咯!”
“你是嗎?”肖革挑眉譏諷,“剛才不是說要退婚?”
“不退了!不退了!”何燦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肖革定定看了她兩眼:“既然不退了就跟我去試婚紗,我的車不等人,遲了你就自己走着去。”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何燦的卧室,出門時,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嘴角挂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