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完,他的手背就被何燦戳了戳。
“幹什麼?”
何燦瞪大眼睛似是不解地望着他:“你的手挺熱的,嘴巴怎麼這麼冰冷?”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幾秒,肖革率先移開了視線,車内也沒人再說話,氣氛有些尴尬。
好在薛文與媒體交代完婚期細則後終于上車,賓利這才在衆多媒體的注視中緩緩駛離,一路無言地将何燦送回到何家門口。
看到熟悉的景緻,何燦推門下車。
“何燦。”肖革叫住她。
“什麼事。”
何燦覺得這人怕不是有什麼毛病,有話剛剛在車上怎麼不說,非得等她要走了才講。
肖革對她的腹诽渾然不覺,隻垂眼看向她明顯開始腫脹泛紅的腳踝:“這幾天老實點,我不希望我的新娘要拄拐或是坐輪椅,被媒體說肖太太身殘志堅。”
何燦翻了個白眼:“知道啦。”
可臨走她自己又想起一樁事來,匆匆對肖革說了句“你等我一下”後,便一瘸一拐地進了家門。約五分鐘後,又見她換了雙輕便的鞋,單腳蹦着出來,看她臉上的紅暈與額頭上的汗,顯然是有些吃力。
不知她要做什麼,肖革降下車窗,沒想到從車窗中遞進來一沓錢。
“還你錢。”
肖革剛接過還沒來得及細看,何燦便立刻轉身又一下一下地跳走了,似乎絲毫沒想過,讓司機或是薛文跟着她進去拿對于當下腳踝受傷的她來說其實是更便利的。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内,賓利這才又緩緩啟動,而車上,肖革盯着那幾張錢數了下,一共一萬。想起來好像确實有這麼回事,他掏出錢包塞了進去。
意料之内的,肖革當着所有媒體的面所公布的婚訊,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個是出自名門帥又多金能力出衆風度翩翩的港人口中的最佳夫婿人選,一個是家裡瀕臨破産惡聞一大堆隻知吃喝玩樂的纨绔敗類。用正常人的思維,也無法想通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能聯系到一起去的,也幾乎所有新聞媒體都給足了篇幅和版面來報道這一樁婚事,報道的角度也各有不同。
有人從實際利益出發,懷疑肖何兩家私下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于是将何家祖上十八代都挖了個遍。也有人從最基礎的男女情愛出發,懷疑肖革在國外出差時與何燦有過一段露水情緣,但羅列了兩人的近五年的行程,都沒有能對得上的。更有港城本色,玄學之說,非要說兩人的八字是天作之合,大旺特旺,但最後被無情辟謠,因為肖革的具體生日,從來沒公開過。
總之,在這短短的兩周内,港城可謂是被這則突如其來的重磅消息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甯。九雲山安保嚴格媒體記者進不去,肖革的住處又從未公開,那麼能蹲點的就隻有何家的宅子了。
于是何家的三層别墅外,從早到晚每天都蹲守了大批的媒體狗仔,吵吵鬧鬧不可開交。
對此,何建章卻意外地表現出極高的興緻,甚至還掏出喜糖發給記者,恨不能全國上下都知道何家如今是肖家的親家了,他也能扯着肖家的幌子多做幾樁生意。
這片喧鬧之中,唯有兩人顯得格外安靜,其中一位就是何燦,安靜到連何家人都覺得意外,懷疑她在憋什麼壞,甚至何建章還十分警惕地加強了家裡内外的安保,以防何燦趁他們掉以輕心之時逃跑。
然而事實卻是——她腳扭得實在太厲害了,當天晚上就疼得幾乎不能下地,隻得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不能出去玩,甚至都不能行動自如,閑來無事,何燦就開始琢磨着要跟肖革簽個婚前協議,以确保婚後能真正做到互不幹涉,尤其是要保證她自己在這段婚姻裡的權益,不然萬一哪天肖革真的給她戴綠帽子了怎麼辦。
各色條款寫了一大堆,想了想又劃去一半,然後再繼續往上添新的條款,幾張紙在她手裡又塗又改皺皺巴巴卻還是沒有定論,畢竟還需另一位當事人點頭。
但另一位同樣格外安靜的當事人肖革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個多星期沒看到人了,自那天試好婚紗之後就再沒聯系,仿佛世界上根本沒有一個叫何燦的人存在,若不是何氏的賬戶上又多了一筆巨額資金,若不是婚前幾天薛文特地過來告知他們婚禮細節,她還以為這樁婚事要就此作罷呢。
眼看着腳踝一天一天逐漸痊愈,婚期也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結婚這一天。
比起那些憧憬着美好婚後生活的女孩們,何燦倒是覺得這一天沒什麼特别的,如果非要找一些特别之處的話,那大概就是,這天是個雨天。
與夏季突如其來的暴雨不同,結婚當日是一整天的連綿陰雨。
早上統一穿着黑西裝開着黑車的保镖整齊劃一出現在巷子口接何燦去教堂,那架勢在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接親,反倒是送葬。
出門時,不知誰小聲嘟囔着抱怨:“這氣象預報一點都不準,下雨天嫁人也太不吉利了。”
吉不吉利的,又有什麼重要呢?何燦一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上了車,卻沒看見肖革,何燦這倒有些着急了,連忙地問薛文:“他人呢?”
薛文答:“革少爺有些事耽擱了,馬上就到。”又說,“造型團隊已經在教堂等着了,何小姐隻要按照流程就不會出錯。”
“不會出錯”恐怕約等于“不要出錯”。
若是在平時,聽到這種話的何燦定然會奉上一聲不屑的嗤笑,但她今天卻沒空在意這些細微末節,而是拽緊了自己的小包包,裡面放着一張折了四折才能勉強塞進包裡的婚前協議手寫版。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肖革在婚前把這份協議給簽了,這樣她才能高枕無憂地嫁進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