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最熱鬧繁華的中心地帶,一座銀灰色大樓十分顯眼。
它外形像座魔方,周身被銀灰色鏡面外牆包裹,不露出一絲縫隙,甚至都找不到大門的方位,樓前的停車場上一水兒都是豪車,說明很多人在此尋歡作樂,但卻聽不到一點聲響,甚至都看不到有人進出。
它就這麼靜靜伫立在這車水馬龍的路邊,唯有大樓頂部那串銀色的英文在夜幕下發出奪目的光芒——Elysium,極樂世界。
街邊,一名已經有些醉意的中年人摟着一位漂亮姑娘從車上下來,拍着姑娘的臉笑得猥瑣:“今天我就帶你來長長見識。”
就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銅色卡片,在牆上懸挂的黑色匣子下方刷了一下。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男人又試了一下,依舊無事發生,他頓時惱羞成怒,對着那道牆又踢又踹。沒一會,就從大樓的另一側出來了一位寸頭男青年,身後帶着一隊保安。
他接過男人手裡的銅色卡片看了一眼,道:“不好意思先生,您這張卡僅限單次使用,已經作廢了。”
青年的回答顯然令這名男子下不來台,他醉醺醺地指着自己:“你知道我是誰嗎?!讓你們老闆來——”
然而話未說完,青年就揮手招來身後的保安,把人架走了。
全程不到三分鐘,剛剛還有些吵嚷的門口,便隻剩下那位姑娘獨自在風中淩亂。
正當她發懵不知該何去何從時,身後緩緩駛來一輛勞斯萊斯。剛剛還不留情面的男青年立即上前,畢恭畢敬拉開了後車門,随即,一名高大男人從車裡下來。
肖革這張臉誰認不出來?
上一秒還在沮喪的姑娘眼睛頓時亮了,她拉了下衣領,攏了下頭發,剛想上前搭讪,便被保安攔住了去路,而肖革,就這樣消失在了她面前。
她撇撇嘴,無比遺憾,都沒看見肖革拿的是什麼顔色的卡呢。
Elysium的貴賓卡有三等,銀卡、金卡和黑卡,據說對應了不同的服務标準,也同樣對應了賓客的身家,而剛剛那個男人手裡的,是僅限單次使用的銅卡,也是最不上檔次的,一般作為Social場合随手贈送的禮物流通在市面上。
那麼肖革拿的是什麼卡呢?
肖革沒有卡。
從車上下來後,那名青年引着肖革一路從側門的電梯直接往下,當所有人都沉浸在享樂中時,肖革則來到了Elysium的地下室。
經過鋪着紅色絲絨地毯的走廊,他來到一道厚重的鐵門前,青年為他開了門,裡面是一間審訊室。
斑駁的水泥牆上,一個男人被鐵鍊拷着手腳半挂在那,垂着頭,看不出是死是活。
肖革走進去,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下。
“都說了些什麼?”
青年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詳細地交代。
肖革冷笑:“問出來不少嘛?看來肖長基給得挺多啊。”
男青年将幾張紙遞給肖革:“上面是這十年來他的銀行流水,和他往來最多的那個賬戶查清楚了,是陳管家那邊的,他每出賣您一次,陳管家就會給他打一筆錢。但有一筆很奇怪,是七年前他彙給别人的,三十萬,收款賬戶我查了,已經注銷。”
“三十萬,你打給了誰?”
“我忘了,革少,我真的忘了,都七年了……”牆上的男人哭喊道。
“嘴還挺硬。”肖革吐了口煙圈,喚了聲“阿喽。”
名叫阿喽的男青年立即領命,從抽屜裡拿出一沓照片甩在男人臉上。
看清照片上的人,男人驚得嘴角抽動,半晌,他才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那三十萬,是打給癞朱的。”
“誰是癞朱?”肖革問。
“以前是肖家的司機。”
“你替誰給他打錢?”
“替……白太太。”
“白太太為什麼要打錢給他?”
“她說這是給癞朱的撫恤金……革少,我真的都說了啊革少,求求您,放過我家人吧!”
地下室裡,肖革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抽煙,他今天晚上點了很多支煙,幾乎一支接一支,但沒抽幾口,隻任由它燃着,最後化為一灘灰燼。
那個男人說的癞朱,肖革有點印象,但不多,隻記得他是肖家其中的一位司機,專門為肖孝文開車。
那時候肖革剛被送到肖家沒幾年,不受重視,也不怎麼出門,與這些司機的接觸便不多。
肖孝文車禍去世那年,肖革才十歲出頭,實在也記不得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了,他隻隐約記得,那場車禍很慘烈,司機重傷,後排的肖孝文直接被甩出車外,當場不治身亡。司機雖然經過搶救撿回來一條命,但後來也因為無法再開車而離開了肖家。
算一算,也将近二十年了。
但為什麼七年前白慧琴要給癞朱打撫恤金?
頭疼。
肖革掐了煙,用指關節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
他隐約覺得這件事裡有貓膩,但又不知道真相值不值得自己大費周章地去查,畢竟他現在處境并不寬松,他不想打草驚蛇。
“革少,要不要上去玩玩,放松一下?”阿喽見他疲憊,開口問道。
肖革興緻缺缺:“能有什麼好玩的,不就是那些。”
Elysium是肖革假借他人名義偷偷開辦的會所,迄今為止藏得很好,他也利用Elysium收獲了許多消息與好處,但即便如此,他依舊不理解這個最近極受富人們青睐的會所,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無外乎就是那些,美酒、美人、金錢。
無聊透了。
“不用了,我去隔壁睡一會。”說着,肖革起身。
阿喽追問:“您不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