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革毫不猶豫地向薛文伸出手,接過他遞來的支票本和簽字筆。
剛要簽,何燦又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許給!”
肖革又看她一眼。
何燦怒氣沖沖:“本來就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要給錢!他分明就是訛詐!”
邊上參與了整件事的林艾拉也忍不住補充道:“今天布袋和别的小狗們一直很友好,出事之前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這件事,要不要再查查呢?或者我們可以把小狗送去屍檢……”
薛文及時出聲提醒:“今天的事最快下午就會見報,屍檢加急也要明天,你學過Public Relations,明白時效的重要性。”
林艾拉低頭不說話了。
肖革不顧何燦阻攔,唰唰幾筆簽下一張百萬支票,撕下來遞給園長:“煩請園長幫忙澄清。”
園長見錢眼開,招呼着幾名義工就跟着林艾拉去應付記者了,隻留小白狗的屍體在原地,無人管。
何燦嘴角顫了顫,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看着眼前被灰塵沾污的小白狗,又摸了摸身邊正嘤嘤哼唧着明顯非常難過的布袋,再起身看着遠處一臉興奮正和記者們說着什麼的園長,心中的委屈瘋長。
“你為什麼要給她錢?事情真相根本就不是這樣!”
“真相重要嗎?”肖革冷嘲一聲,“就算你現在查明了真相,大衆也隻會覺得是我們用錢和權力替你遮掩而已,這說辭,你不是最熟悉了嗎?”
心間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利劍,生疼。
何燦當然知道肖革在說什麼,十四歲時她當街用噴槍将人緻殘,後來對方不追究,媒體就罵何家用錢擺平一切。那段時間,何燦幾乎連出門都困難,路上行人看到她都會罵兩句,什麼“惡女”“瘋子”都還算好,還有人罵她是潛在的殺人犯。
被時間沖淡的委屈再度翻起,何燦咬咬牙:“你也不信我?”
“你有什麼值得令人相信的地方嗎?”
“我——”
“你有時間跟我吵,不如反省一下為什麼對方會找上你。”
“為什麼?”
“因為你劣迹斑斑,無論誰站在你對面,都能更快地占領輿論和道德的高地。”
血液一點點涼透了。
何燦覺得自己的脖頸上好像被挂了什麼幾千斤重的巨石,讓她擡不起頭來。
原來肖革也是這樣看她的,虧她還曾以為,他和那些媒體,和那些看客,和隻會罵她打她的何建章不一樣。
原來也沒什麼不同。
地上小白狗的身體漸漸模糊,耳邊的喧嚣也逐漸消失,她像是又回到了真空世界,被一點點抽離。
瞬間好想離開這裡,離開這些人的視線。
于是她努力地轉頭,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問林艾拉要了自己剛剛在車上換下來的T恤,又用T恤包住小白狗的屍體,再牢牢牽住布袋。
沒和肖革打一聲招呼,何燦轉身就走。
林艾拉猶豫着要不要跟上去,便被薛文一個眼神制止:“太太她……”
“讓她去。”肖革單手插兜。
現實的鞭子,要抽到身上才知道痛。
“叫阿喽過來,我有事要讓他辦。”
……
意料之中的,事發當天的晚新聞,幾乎都被何燦占據。
縱然園長已經拿錢澄清,縱然薛文在肖革的授意下已經跟媒體打過招呼,但這件事依舊以一種野火蔓延的趨勢傳遍街頭巷尾,甚至有人号召大家給政府寫信,要求他們将何燦驅逐出港。而何燦經過這接二連三的事件,也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人人喊打的本人此時正在郊外的山裡,尋了一處僻靜、看起來環境優美的樹下,迎着最後一抹餘晖,用剛剛在路上買的小鏟子挖了個洞,把小白狗的遺體埋了進去。
全程布袋都乖乖趴在一邊安靜看着,仿佛知道她在做什麼,絲毫沒有打擾。
埋完小狗遺體,她們順着山道漫無目的地走着,有夜間散步的行人認出她,對她指指點點,何燦早就習慣了這些,隻當沒看見,徑自略過,像個遊魂似的,往觀景平台走去。
平台下是閃爍的萬家燈火,可何燦卻覺得寂寞,好像又回到英國的時候,即便是在家人團聚的聖誕節、春節,她也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
“汪——”
像是看出了主人的落寞,布袋低低叫了一聲,将何燦從低落的情緒裡喚了出來。
揉了一把小狗的頭,何燦深吸一口氣:“對哦,現在起碼還有布袋陪我!”
吐盡胸口濁氣,她随即打給李懋。
“火山姐,又上新聞啦!”
“少屁話,出來喝酒!”
肖革不是愛花錢嗎,她今天就把卡刷爆給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