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何燦一愣,随即猛地反應過來,“你一直都知道?!”
“我确實知道。”肖革沒否認,“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我要讓保镖跟着你。不過也有意外,本來是為了防止有人主動挑釁你,讓我不得不再次去警署領你,卻沒想到你自己也能惹出事來。”
腦袋像被人砸了一悶棍,何燦氣血上湧,咬着牙問:“那個Ray的事,你也知道了?”
這次肖革沒答,但從他的眼神中,何燦可以判斷,他是知道的。
“你知道,你知道他有問題卻不告訴我,看着我被騙是嗎?!”
然而肖革接下來的話,就像是冬日的一桶冰水,兜頭澆下。
“我有什麼義務要告訴你嗎?這一切不是你背着我做的嗎?還自以為藏得很好。”
何燦覺得自己好像都站不穩了,她氣血上湧眼睛發花,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堵着,連帶着眼前的肖革都變得模糊起來。
“告訴你了你還會讓我去做嗎?”
“當然不會,我為什麼要讓你去做一筆明知道會賠本的買賣?”
“你怎麼就知道它會賠本?!那個項目明明就很好!”何燦不服氣地紅着眼睛反駁。
可下一秒,她隻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都涼透了。
“我當然知道。”肖革看着她,一字一句像石塊向她砸了過去,“而且你現在也看到它的結果了。所以,你現在還覺得,賺錢很簡單嗎?”
腦子裡“嗡”的一聲。
不知為何,前段時間那些沾沾自喜的盤算,想着要如何打臉肖革,放出去的狠話此時都飛了回來,重重甩在何燦的臉上,令她難堪,連帶着眼前的肖革的臉,都讓她無法面對。
在肖革那似是洞察一切的眼神下,她看上去就像個成事不足的小醜。
不想再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于是她跌跌撞撞推開他,連衣服都沒換就跑出了門去,就連身後布袋焦躁的吼叫,她都當沒聽見。
……
從九龍灣出來,何燦随便選了條路一直走,走着走着才發現,原來港城這麼小,連她想找個陌生的地方自己待一會,都找不到。
她出來得突然,沒帶錢包也沒帶電話,走累了連街邊的酒吧和咖啡廳都進不去,就隻能在街心公園找個相對沒那麼多人的長椅,坐了下來。
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夜色越來越濃,周圍人聲漸漸褪去,安靜的環境更凸顯她腦中的嘈雜——什麼聲音都有,有從前何建章罵她的那些話,有肖革的冷嘲熱諷,有令她再度臉頰發熱的,她曾經放出去的那些大話。
回想起肖革問的那句“賺錢很簡單嗎?”,其實何燦覺得,賺錢是很簡單的,隻要你有資金。
她在國外學的是金融,成績還可以,不是什麼一問三不知的小白,她覺得自己可以,她有信心,包括給李懋推薦的那個項目在内,這幾份項目書她都覺得沒有問題。
可偏偏她還是失敗了。
何燦不服氣,她覺得自己隻是缺了點運氣,剛好遇到李雷這個騙子,不然的話,她肯定能赢!
想到這,何燦猛然起身,她打算用口袋裡為數不多的錢,去對街的便利店買一罐啤酒。
就在她小跑着穿過人行步道時,一輛黑色SUV,緩緩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車裡,阿喽一邊觀察着前面何燦的一舉一動,一邊問後排的肖革:“革少,既然這麼擔心,為什麼不把太太接回家好好談談呢?”
而肖革隻是稍微降下了些車窗,看着那道酒紅色身影消失在便利店門口,沉聲道:“讓她吹吹風冷靜一下吧。那個Ray,已經安排人去找了嗎?”
“已經查到航班,到時候直接去機場逮人就行。”
“嗯。”肖革應了一聲,随即擡眸,從倒後鏡裡望向阿喽,眼神銳利陰鸷,“人抓到後你處理就行,不用對他太客氣。”
“明白。”
沒一會,副駕駛車門被人打開,薛文坐上了車,一邊将手裡的文件朝後排遞了過去。
“項目書我拿到了,來的路上我仔細看了看,說實在的革少,若不是知道這個Ray是個騙子,這項目,我都想投,他做得确實逼真。”
肖革接過文件看了兩眼,輕哼道:“我知道你是想替她說話,但誰都知道,投項目不能隻看項目書。”
三兩下掃完了手裡的文件,肖革啪得一下将它合上,扔到一邊。
此時,買完啤酒的何燦從便利店裡出來,就這麼大咧咧地坐在馬路邊,拉開拉環喝了起來。
隔着車窗,肖革靜靜看向那道身影,緩緩開口:“她對金錢缺乏敬畏心,這是她失敗的根本原因。”
敬畏心?
家中錦衣玉食供養起來的二代們,有幾個會對金錢有敬畏心?
即便有,那也是一瞬間的事。
比如何燦發現自己贖不回母親的遺物時,但很快,肖革就幫她贖回來了。即便何家要破産,肖家也注資把何家扶起來了。
何燦雖然一直被肖革管着,限制她刷卡額度,但限制和沒有還是有區别的。
從根本來說,何燦就沒有過過什麼苦日子,她也不曾知道,沒錢會怎樣,更不會知道,錢有多重要。
此時的何燦,還滿腦子都是“等老子東山再起”和“我隻不過缺了點運氣而已”,然後自以為豪爽地喝完了一整罐啤酒。
很好,思路理清了,雞血打完了,這就回去跟肖革再戰三百回合!
手裡的易拉罐被突然熱血的她捏得咔咔作響,正想空投不遠處的垃圾箱,身邊卻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
“姐姐,易拉罐能給我嗎?”
何燦扭頭一看,是一個身高剛到她腰的小蘿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