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她就是什麼都沒聽進去,肖革氣得在她頭頂敲了一擊,語氣兇狠中又帶了幾分無奈:“進去,安全帶系好。”
“噢……”
淡淡的霧氣籠罩在山間,令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難看起來。
“怎麼起霧了?這還能跑嗎?”
“會有危險吧?”
議論聲中,雷公山腳下,一紅一籃兩輛跑車已經就位。
隔着車窗,何燦朝黃文實挑釁一笑:“吐完了?”
而對面的黃文實則回敬她一個國際标準手勢。
何燦不屑地嗤笑,扭頭卻看見站在人群中正看着自己的肖革。
他太顯眼了,比身邊的人高出一個頭不說,身姿挺拔得站在那邊就如同夜色中綻放寒光的鞘中寶劍,想忽視都難。
擡手看似不經意地撫了下胸口,何燦将視線對準了前方。
狹小風擋後的視野内,一條狹窄山道隐沒在密林之中,極大的坡度和彎度都顯示着它不好開,更别提道路兩旁垂下的遮擋視線的樹叢和越來越低的能見度。
何燦自己玩車多年,自然知道自己這台911根本比不過那台F355,更别提黃文實對這條山道的熟悉程度遠勝于她,綜合來說,把何燦按在地上摩擦也不為過。
但是呢……
何燦眯了眯眼睛,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漸漸收緊,手腕上盤着的珠串紋絲不動。
在衆人的歡呼聲中,就聽發令槍聲響起,伴随着林中被驚起的飛鳥,發動機轉速瞬間拉滿,一紅一籃兩輛車向兩道光影一般飛速蹿了出去,瞬間消失在道路盡頭。
“果然還是F355,911起步就落後了。”
“沒辦法的事,380對285,提速就跟不上。”
“但也有赢面吧?”
“赢面?靠什麼赢啊?911拉滿也隻有270,F355拉滿有295,他們還要跑五圈,F355彎心速度隻會更高,出彎牽引力更強還搭配高轉V8,911拿什麼比?”
“就這麼說吧,紐博格林北環,911八分三十秒,F355八分十五秒。”
說話間,一群人緩慢朝着半山平台走去,而肖革則意外走在最後。
前方不知誰手裡的對講機時不時發來戰報,無一例外,都是911暫時落後,不過……
“咬得很緊,沒記錯的話何燦是剛回來沒多久,這條山道她第一次開吧?”
“過彎還是沒跑過F355,性能差太多,沒得比。”
“陡坡雙方都有不同程度降速……”
“霧氣越來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F355提速了!看來對道路的熟悉程度,還是法拉利占優!”
“F355又提速!差距逐漸拉大!”
“第一圈,F355領先2秒15!”
山風驟起,隐在樹木枝丫間的路燈光明明滅滅。
肖革站在懸崖邊緣,透過茂密樹叢緊盯着下方灰白色的柏油山路。
不遠處的年輕男女在嚎叫着什麼,但他的世界卻一片寂靜,陌生的情緒在胸腔裡瘋長,耳畔邊隻能聽到他心髒跳動的聲音,和不斷在腦海盤旋的引擎聲。
薛文從車裡拿出一件風衣遞給他,肖革伸手接過的同時,卻陡然發覺手腕空得難受,不由得皺了皺眉。
以為他在擔心何燦,薛文立即寬慰道:“阿喽的人都已經在不同的路段守着了。”
“嗯。”肖革低低應了一聲,想伸手點煙,卻發現指尖在發抖。
眼神突然凝固,在短暫的自我懷疑之後,肖革到底還是自暴自棄地長歎了一口氣。
“跟阿喽說,每兩分鐘我要知道何燦是否安全。”
引擎聲還在山間呼嘯,肖革也依舊站在山邊,長久沒換過姿勢。
他手裡捏着電話,每隔幾分鐘阿喽那邊就會打電話過來彙報情況,腳下的煙頭已經多到數不清,一支燃盡,他便再點一支。
在肖家佛堂罰跪四個小時也巋然不動的肖革從不知道原來一小時有這麼漫長。
“最後一圈!”
人群裡有人高聲喊道。
肖革不自主扭頭朝對方看去。
“霧太大了,轉彎處因為距離太遠沒看清……咦?什麼?!不可能!怎麼可能是911領先!?”
“911領先!F355過陡坡沒控制好車速,差點飛出去!”
“霧太大了,能見度太低!”
“911沒減速!”
“Fuck!911還在提速!”
“她不要命了嗎?!”
“F355也在提速但太難追了!看得出來心态已經不穩!”
“911絲滑過彎!這是最後一道彎了!F355落後2秒08!”
“追不上了!”
“911赢了!”
“太太赢了!”
同一時間,阿喽那邊也打來電話,但鈴聲響了許久也沒被接通。
引擎聲自遠方響起,肖革轉身循聲看去,視線盡頭的緩坡上,那輛熟悉的酒紅色保時捷的身影緩緩出現,然後停在坡道一側。
像是慢動作一般,他看着車門被打開,酒紅色長發被夜風吹起。
耳邊那些尖叫歡呼都已經聽不見,他隻看見視線中的何燦,緩緩向他綻放一個得意而明媚的笑容。
像是曠野裡迎風搖曳的玫瑰。
那一刻,肖革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那就是他錯了,錯的離譜。
何燦從來就不是他養在花房裡随意剪裁的盆栽,何燦有屬于她更廣闊的天地。
縱然也不是第一次跑赢了,但從前到底都是和自己人小打小鬧,面對前來迎接她的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何燦多少顯得有些不自在,她鮮少有這種待遇,尤其在看到肖革朝自己跑來時。
于是下意識藏起自己被震得發麻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辱使命……”
然而話音未落,她就被人狠狠抱了個滿懷。
這個向來沉穩冷靜的人,好像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