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革絲毫不意外,肖子明是吃不得虧的人,今天何燦送了這麼份厚禮給他,他定然要讨回來。
“交給阿喽處理。”
“明白。”
挂了電話,肖革在下個路口轉彎。
何燦看了一眼:“這不是去餐廳的路啊……”
“不去餐廳了,我們先回家,然後叫外送,行不行?”
“行啊。”
何燦知道肖革是為他們的安全着想才改變想法,自然沒有不答應的,而且她膝蓋正疼着,說實話,相比去餐廳,她确實更想回家。
“我買了新的調酒器,回去我調酒給你喝——小心!”
電光石火間,何燦隻覺得天旋地轉,耳中轟鳴,車身劇烈搖晃中,還沒等她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自己的肋骨被安全帶勒得生疼,同時從邊上伸出一隻手來,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才不至于一頭撞在車窗上。
沖擊停止,車輛在滑行了幾米遠後停了下來。
何燦松開緊握着門把近乎麻木的手扭頭朝身邊看去,恍惚間,她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肖革——!”
夜晚的街道,警報聲響徹夜空,兩輛相撞的車輛橫亘在路中央,救護車呼嘯着飛馳而來,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民衆中,何燦被推搡着上了救護車,在車上無助地大哭。
“他死了嗎?!”
醫生一邊給肖革做初步檢查一邊答複:“生命體征平穩,目前隻是昏迷。”
何燦不信,接着哭嚎:“可是他不動了!”
醫生無言:“對,因為他昏迷了。”
救護車很快來到一家私立醫院,早有準備的醫生立即将肖革推進了急診室,而何燦則站在門口,面對着急診室的大門不住發抖。
醫院承載了她這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最痛苦的回憶。
病中的媽媽每次來醫院都沒有好結果,而她也在幾年後被何建章送進醫院,遭受折磨。
那些黑色的記憶像是盤旋在醫院上空久久不曾散去的陰雲,現在又要吞噬肖革了嗎?
急診室門口人來人往,消息靈通的記者早就一窩蜂湧了過來,薛文在得到保镖的通知後也及時趕到,正在維持現場秩序,對接警方,還原事故真相……
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唯獨何燦,一個人孑孓站在那兒,單薄得像是一顆正在經曆暴風雨的小草……
“太太,去邊上坐會吧。”
林艾拉給她披上披肩,試圖将她拉到一邊坐下。
她身體抖得太厲害了,隔着老遠都能注意到。
這也無可厚非,任誰死裡逃生都會後怕的,何況肖革此時人還在急診室裡。
“先喝點東西?”
剛試圖将一杯熱巧克力塞進何燦手裡,卻發現她一直緊緊攥着的掌心此時已是一片鮮血淋漓。
林艾拉吓了一跳,立即招呼護士來替她包紮,然而何燦就像是聽不見一樣,依舊木木地站在那,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任誰來勸,來拉,她都不動。
“何小姐好福氣哦。”
交警上前來給何燦做筆錄,在機械性地回答了一些問題後,何燦得到這樣的一句話。
瞬間,眼淚像一顆顆斷了線的珠子墜落,啪得一聲砸在地上。
她看見了,駕駛座一側劇烈凹陷的車頭。
很顯然,肖革在兩車相撞的瞬間,沒有右打方向盤避險,他将危險留給了自己,将生機留給了何燦,更别說他伸過來,死死護住自己的手了。
強壓住心底湧上來的酸澀,何燦用力眨了眨眼睛。
邊上的警員還在感歎:“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今天也算是開眼了,看來有錢人家的婚姻,還是有真感情的嘛。”
此時,急診室的大門打開,何燦疾步上前,就見肖革按着剛抽完血的手肘内側走了出來,看見慌慌張張迎上來的像是失了魂似的何燦,他先是一愣,随即走到她身側,低聲詢問:“怎麼了?吓到了?”
又在伸手去拉她時,感覺到她明顯的顫抖。
肖革的面色沉了下來,也不管針眼是否還在流血,他将何燦攬入自己懷裡,輕拍:“沒事了。”
而回應他的,是何燦仿佛壓抑許久的,仿佛被抛棄的幼獸般的一聲嗚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