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娜最近非常焦躁。
還有點不安。
因為新來的那個叫西索的家夥。
如果說她的天分是萬分之一,那個家夥的天分就可以說是百萬分之一。不論什麼招式,隻要他看過一遍就能立刻複制出來。
——僅僅憑借觀察力和神經反射。
上次輸給沒有經過訓練的西索已經讓她很焦慮了——雖然當時是負傷的狀态——可是現在全盛狀态也隻能勉強打赢他。
這樣下去……西索遲早會超越她的。
大小姐說不定就會隻注意西索,不再重視她了。到時候……沒用的東西是會被丢掉的……
想到這裡,琳娜心裡猛地一顫。
不行——
不可以!
琳娜把自己埋在被子裡,緊緊咬住床被。
她暗暗對自己說:女仆已經去休息了,不會有人發現你在偷偷哭鼻子的。
一小會兒,就哭一小會兒。
明天必須重新再振作起來。
說服自己以後,竭力克制的那股情緒開始緩慢崩塌。
細碎的嗚咽聲從喉嚨裡斷斷續續地溢出來,像害怕被主人抛下的小狗,隻知道嗷嗚嗷嗚發抖。
眼淚也像水一樣流淌不止。
沒有人知道她在哭。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琳娜?”
.
你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不太對,但沒料到她會在半夜躲在被子裡哭,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在你出聲輕喚她名字的時候,那點細微的啜泣聲立刻戛然而止,顫抖的被褥也停下來,一動不動的樣子仿佛已經睡着了。
你在心裡輕輕歎息一聲,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
你沒有第一時間問她為什麼哭,而是溫聲對她說:“今天還沒有給琳娜講故事。”
被褥下面的呼吸聲陡然加重,小女孩重重吸了下鼻子,悶聲悶氣地說:“我…今天不用了…”
“是訓練太累了嗎?”
你本意是想開個玩笑,打斷她的情緒。
沒想到琳娜聽見這句話後直接“嗚”地一聲哭出來了,一把掀開被子撲進你的懷裡,淚眼汪汪地,哽着嗓子向你道歉:
“對、對不起……”
你愣了愣,連忙把她摟進懷裡,“怎麼了?怎麼突然道歉?”
“大小姐,我、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她抽抽噎噎地說,“明明比西索先學習好幾個月,卻被他輕輕松松地趕上來了……我真沒用!”
“沒用、沒用,沒用!”
一面這麼說着,一面還發洩似的用力拍打自己的腦袋。
“琳娜!”你按住她的手,眼神嚴肅起來。
女孩立刻縮成一團,像隻不慎落水的小鳥一樣抖着濕漉漉的羽毛,小心翼翼地看着你,“我會更努力的,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
原本想要教育的心思頓時熄滅了,你看着這個被你從一個糟糕家庭救回來的女孩,伸手幫她捋順淩亂的碎發,輕歎一聲,“不會的。”
女孩露出了像哭一樣的笑容。
一看就知道是不相信你的承諾,卻乖巧地什麼也沒說。
你注視着她的眼睛,唇角一彎,忽然提起了過去的事:“琳娜知道我為什麼會把你帶回來嗎?”
她一愣。
那是去年的事。
你心血來潮去了一趟老城區,打算資助那裡的孤兒院,無意間在孤兒院的建築角落裡看見了被大孩子圍毆的小女孩。
這在當時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孤兒院隻能夠保證孩子們最基礎的溫飽,沒有知識教育,更沒有道德教育——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
所以你随意掃了一眼就打算離開。
隻是很湊巧地,
那個女孩擡頭發現你了。
你對上了她的眼睛。
“我并不是好心腸的大小姐,去孤兒院也隻是一時興起,更不會随随便便帶小孩子回來教養。”
“然後我看見了你。”
那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眸光透亮,仿佛燃燒着熊熊的火焰。
當你和她對視的時候,能直觀地感受到藏在軀殼下面那個不屈的靈魂,讓你有種隻要給她一個支撐就能頂住所有壓力站起來的錯覺。
“那時候我就想……”
“這孩子的眼神真是太漂亮了。”
“我要把她帶回家,親眼看她徹底綻放。”
在琳娜的愣神中,你把她的劉海勾到耳後,眼神柔柔的,“所以我不會丢下你的。”
語言上的承諾太蒼白,比文字更容易褪色。
你想了想,又說出了别的話。
“況且我在琳娜身上花了很多錢啊,黑心的資本家是不可能放過壓榨你的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