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處理些家務事及招呼自己的親戚朋友一起過來的本縣百姓或外縣百姓,再回到雲河縣城時,都感到十分懵逼。
因為縣城戒嚴了。
城門口有二十個持械的青壯年,分列城門兩邊。
兩側各擺了一張桌子,有一男一女各坐一側,在伏案寫着什麼。
百姓們猶疑着走過去,接收着青壯年們兇狠的目光,然後被站在最前面的青年伸手攔下。
“去那邊登記信息。”
“诶?”
莫驚春右手持毛筆,左手拿着空白的竹片,她擡頭看了眼走過來的大叔,平靜地開口,“你叫什麼,你家在哪兒?”
大叔愣了愣,“呃,小姑娘,這是幹嘛?”
莫驚春如人機般重複道,“為了防止歹人入侵雲河縣,近期本縣實行戒嚴,往後大家出入縣城必須登記。”
大叔抓了抓臉,“哦。”
莫驚春:“你叫什麼,你家在哪兒?”
大叔憨厚地笑道,“我叫高長壽,是高家壩村的。”
莫驚春問,“雲河縣高家壩村嗎?”
大叔搖搖頭,“是寶山縣高家壩村。”
莫驚春在竹片上寫下姓名和籍貫,耐心地對大叔說:“神女恩賜,往後每日不必繼續喝粥,神女賜下湯面、湯粉、包子、饅頭、雞蛋、豆漿。”
大叔目瞪口呆,“你說什麼?”
他下意識地咽口水,“除了粥,還能吃别的?還有雞蛋?”
不等莫驚春回答,他馬上轉頭看他的妻女,“妹子、丫頭,你們聽到了嗎?我沒有騙你們,我……”
莫驚春微微閉眼,冷聲道,“下一個!”
高長壽一家三口通過城門口“安檢”進入雲河縣城後,發現城裡果然也有了變化。
有人站在路口,給剛進城的百姓們介紹各種工坊。
“擅長做木工的往東邊木工坊去,會打石頭的去西邊石工坊,會打鐵的去東邊武器坊,想進守城隊的去北邊參加訓練,會刺繡的去西邊繡坊,懂點醫術的去西邊醫廬。”
“小孩子去縣衙對面的(臨時)書院讀書識字,沒滿十五歲的孩子都去,女孩也去!”
有大媽大嬸熱情洋溢地給大家講解雲河縣有此變化的原因。
“嗨,你們都知道雲河縣有神女賜粥,往雲河縣來,難道别人不知道嗎?”
“那些其他地方的流民,他們為了活命離開了家鄉,尋找有糧食能活下去的地方,那他們要是知道我們這裡有神女,他們會不會拼了命往這邊來?”
“若是流民來了也無妨,大家都是可憐的百姓,神女普度衆生,平等地賜福每一個人。”
“但是!”
講話的大嬸猛地提高了聲音。
“如果那些山賊土匪!那些兵痞!那些手裡有兵的大官!”
“他們想要獨占神女的恩賜怎麼辦?!”
“他們要麼威逼利誘讓神女跟他們走,去他們的地方!要麼把我們這些窮人趕出去,他們占據雲河縣城!”
“那我們就隻能活活餓死了!”
“我們雲河縣地處偏僻,消息傳播沒有那麼快,所以我們還能沐浴神女恩澤。”
“等那些家夥得知消息,舉兵來犯,我們若是不能抵擋,若是不能将他們趕走,我們就隻能活活餓死了!”
大嬸聲音凄厲,“何況如今神女不止賜粥,還賜下了雞蛋!賜下了肉包子!賜下了有豬肉牛肉雞肉的粉和面!”
“我們一定要未雨綢缪!保衛雲河縣!”
人群中立即有托兒高聲喊了起來,“保衛雲河縣!”
“神女是我們的!”
高長壽一家也跟着喊了起來:“保衛雲河縣!神女是我們的!”
一進城就被洗腦,暈暈乎乎的高家三口先來到了縣衙對面的(臨時)書院。
那處原本是一處宅院,牌子已經被摘掉了,挂上了一塊新牌子,題了四個大字:青藍書院。
高長壽霎時心裡一咯噔,青藍……這不是神女的名諱嗎?
竟然用神女的名字來給書院命名?
但這本來就是神女的意思。
“青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用這兩個字作為書院名不是很好嗎?”
賀青藍提起毛筆,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青藍書院”四個大字,字體秀美飄逸,又剛勁有力。
她将題字給了程輝。
程輝當時的震撼可想而知。
雲河縣第一屆“基層行政人員”再看到神女給書院的題字時亦是萬分愕然。
書院的第一任院長錢世文錢夫子顫抖着手捧着宣紙,驚訝之餘,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紙張,這紙……
回到現在。
高長壽夫妻領着女兒排隊。
排到了未時三刻。
坐在門口的夫子是從青陽縣某書院來的。他擡頭看着高長壽的女兒,溫和地問,“叫什麼名字?”
高長壽連忙說:“杏花,高杏花。”
夫子筆尖一頓,對眼前那個半人高的小姑娘說,“杏花,往後你要在書院裡讀書了,夫子給你取個大名怎麼樣?”
小姑娘驚訝夫子會問自己,她下意識地擡頭望她的父親,高長壽沖她點了點頭。小姑娘便對夫子說了聲“好”。
夫子熟稔取名,“《楚辭·哀時命》中有一句‘形體白而質素兮,中皎潔而淑清’,我便為你取‘淑清’二字,是善良清正的意思,日後你的大名就是高、淑、清。”
這自然也是神女的意思,夫子們可以給一些孩子改名。
賀青藍剛提出“十五歲以下的孩子都去青藍書院念書,男女同堂教學”這一點時,程輝表情愕然。
他猶猶豫豫地表示恐怕有些人不能接受男孩女孩一起讀書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