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的啊！馬蹄上也有……”說話的人目光死死地盯着光幕上擡起的馬腳掌。

賀青藍在投影儀上重新播放了一個視頻：一個現代人詳細地講解了馬鞍、馬镫、馬蹄鐵。

男人介紹了這三樣東西是什麼時候有的，怎樣制造，各自發揮着什麼樣的作用，還着重誇了它們能改變世界。

改變世界。

是的，沒錯，它們能讓更多的人成為騎兵，能幫助騎兵變得更強，能改變這個世界！

王和仁已經能想象胡大柱和甯懷安看到這三樣東西會興奮成什麼樣子了。

賀青藍的聲音是一貫地四平八穩，“加油，你們不隻是為了雲河，你們是在創造未來。”

她熟練地畫大餅。

在場衆人卻是毫不猶豫地啃下這個大餅，鬥志昂揚地回答：“是！”

賀青藍回縣衙的路上遇到了祝遊川和莫驚春，莫驚春精神抖擻地向賀青藍打招呼，祝遊川卻是一副被摧殘過的模樣，雙眼發青、神态疲憊，他擡眼看賀青藍，眼神很是哀怨。

賀青藍：“？”

祝遊川長歎了口氣，“神女，您給我書的時候，說這兩套書，一套講多個王朝的興衰史，一套講如何做人。”

但您給我的是什麼大殺器！！！

賀青藍點頭，以眼神詢問有什麼問題嗎？

祝遊川陡然激動：“但您沒說，一代又一代的王朝更替，到最後，王朝會被推翻，皇帝終有一天會消失！”他深呼吸一口氣，“而那套您所謂教做人的書，它不止教看書的人做一個品德高尚、遵紀守法的人，還教了屠龍術！”

“那可是屠龍術！”這種東西也是能夠随便教的嗎！

莫驚春瞳孔地震！

“皇帝終有一天會消失”是什麼意思？是說将來會不需要皇帝嗎？

可……怎麼可能不需要皇帝嗎？

從古至今就……莫驚春忽然頓住，對哦，以前，最早的時候，譬如堯舜禹時期，是沒有王的，更别說皇帝了！

既然不是與天俱來，那沒有了也正常。

……個屁啊啊啊啊啊啊！

莫驚春在心裡無聲呐喊。

還有什麼屠龍術？

這個“龍”是她理解的那個“龍”嗎？

神女居然賜書教導如何讓皇帝消失、讓王朝不複嗎？

神女她……

莫驚春吸氣呼氣調整自己的心态。

祝遊川和賀青藍沒有注意到莫驚春的狀态，祝遊川正在忙着表達自己的情緒。

“您知道我一個封建時代還沒有經曆過科舉制的世家子弟，看到那套書裡寫的東西時是什麼心情嗎？您就不怕我一個承受不住整個人瘋掉嗎？”

什麼天賦人權、人人平等。

什麼共産主義、為人民服務。

還有社會主義法治思想。

被颠覆了三觀之後，祝遊川花了很長時間重振精神，繼續看完了那兩套書。

他知道了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和他們很像的國家，那個國家險些遭遇亡國滅種的巨大災難，但她的子民積極自救，努力學習西方先進思想和技術，推翻了王朝和皇帝，把侵略者趕出家園，把壓迫者一一打服，然後創建了一個和平、民主、平等的現代化新國家。

這個新國家，不到一百年就能探索宇宙，就能潛入深海，就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脫離貧困！

這個國家還大方地在曆史書裡給她的人民總結大事件的經驗教訓；在政治書裡寫屠龍術，教她的人民勇于反抗、如何反抗。

他不能理解，他大為震撼。

但他也不免心生期待：我們這個世界，我們這個國家，長此發展下去，也會變得強大又美好嗎？

一個依法治國的國家，是真正的法治啊！

他的理想國度，與他隔了一個世界。

賀青藍看着祝遊川，她臉上依舊冷冰冰沒什麼表情，“如果唐宋元明清有人拿到了這兩套書，你說，那個國家的曆史會變成什麼樣？”

她問。

祝遊川猛地一怔。

賀青藍接着問：“現在你拿到了，大魏朝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祝遊川深吸一口氣，目光一凝，“您……”

他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眼中已是一片堅定。

年輕男子恭敬地行禮，“神女，請賜我《唐律疏議》、《大明律》、《大清律例》！”

賀青藍眉梢上揚，“可。”

她将這三套法律法規的書籍給了祝遊川。

莫驚春看了看賀青藍，又看了看祝遊川，小聲問，“修路的工地那邊還去嗎？調研工作還沒做完呢。”

祝遊川斬釘截鐵地回答：“去！”

“因為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莫驚春：“？”

祝遊川猛然扭頭，盯着莫驚春看了一會兒，看得莫驚春心裡發毛時，他開口，熱情邀請，“莫姑娘要不要一起來學習屠龍術？”

莫驚春：“啥？！”

賀青藍看着二人逐漸走遠的背影，也不免心有期待：就算屠龍術不能在這個時代使用，但總歸有些東西是相通的，是能夠結合實際予以運用的，讓我看看你們能學到何種程度吧。

她轉身，雙手反剪身後，慢悠悠地回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