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雪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經黑透了,葉清川在桌上點了一根蠟燭,房間内暗沉沉的。
“怎麼不點燈?”
江溪雪将采買的東西随意丢到桌上,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招手讓葉清川給她遞水。
“點什麼燈?”葉清川倒了杯水,遞給她:“翻遍整個屋子就找到這麼一隻蠟燭,問了小二,他說這裡就提供這麼一隻。”
葉清川疲憊地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紅腫。
“看書看的我眼睛疼。”他在江溪雪帶回來的包裹裡翻出一張薄餅,啃了起來。
看着樣子是餓了。
江溪雪點了新買的油燈,屋内總算亮堂些。
瞧着葉清川狼吞虎咽的樣子,她不禁笑道:“餓成這樣都不知道出去買些吃的墊墊肚子,這樓下明明就是這種吃食小攤。”
“哼。”葉清川咽下一口餅,“我知道你回來肯定會帶吃的,幹嘛浪費那個錢?”
葉清川瞥了一眼江溪雪:“怎麼,你錢很多嗎?”
江溪雪被怼地說不出話,此局葉清川略勝一籌。
風卷殘雲後,葉清川陪着江溪雪換下來兩張床的床單和被罩。
最後将套好的枕頭扔到床上時兩人都累的夠嗆。
葉清川翹着腳躺在床上,阖眼平複氣息。江溪雪則撐着腦袋靠坐在桌邊。
“還沒問你呢。”床上的人忽然開口:“你怎麼出去那麼久才回來?”
“别提了!”
一提就心煩。
江溪雪同葉清川講了路上又遇方知有的事,後者面色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本來都準備回來了,結果那小子看見他妹臉上的傷,偏要扯着人去要說法。”
江溪雪越說越急,暴脾氣上來又踢了一腳葉清川。
“你說他們一個女孩子家家,一個瞧着就是個文弱書生,我哪裡敢讓他們就這樣去找人?”
“我當然得跟着去了!”
“你去有用?”
葉清川冷不丁地吐槽又給自己惹來一記飛踢。
“哼,就算幫不上什麼忙也能湊個人頭漲個氣勢吧!”江溪雪憤憤道:“再說了,我嗓門大,喊救命比較洪亮。”
“噗……”
葉清川被逗得一樂,江溪雪看面前人笑成一團,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泛起了絲絲微紅。
“行了,别笑了!”她拍了拍笑縮在床上的葉清川。
“不過啊,人不可貌相。”
她戳了戳葉清川的小臂,嫌棄道:“我本來以為方知有和你一樣,是個隻會嘴上功夫的,沒想到還真有些拳腳。”
江溪雪面色癡癡,眼裡泛着光:“你不知道,他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幾個書堂小夥打趴下了,實在是痛快!”
“要不是向夢妹妹攔着,我……”
江溪雪擡頭,對上了葉清川冷淡的目光。
“你也要摻一手,将那些人打一頓?”
察覺到葉清川有些不開心,江溪雪沒說話,隻是讪讪的笑着。
說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生氣了?江溪雪搞不明白,也不想觸這個黴頭。
“不早了,不聊了!”
她起身,沖葉清川擺了擺手。
“我也回房睡覺了,你别學太晚,如今還是要好好休息的。”
江溪雪轉身就走,沒有注意到身後葉清川更加不快的神情。
.
秋闱共有三場,每場三晝夜,共九天七夜。
第一場考四書五經。
這是江溪雪最不擔心的一場。
原主雖幾次未中舉,但好在一直堅持讀書,積累了許多聖賢文章。
考試當日,江溪雪拎着葉清川的書袋子,左問右問,希望這家夥可以正常發揮。
“昨晚給你的重點筆記看了嗎?是這兩天商城才更新的。”
“還有還有,按照考點提示,你可一定不要隻寫那些經文啊,一定要結合實際!”
“對了!我給你買的餅就裝在袋子裡,這一場考試時間長,我就準備了一些不容易變質的。”
……
葉清川上手捂住了面前這人喋喋不休地嘴。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他無奈歎氣,伸手接過江溪雪手中的書袋子。
“你昨晚就和我說了好多遍了,都該刻我腦門上了。”
“嗚嗚……終于要考試了。”
江溪雪撇着嘴,眼眶居然有些濕潤。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心裡砰砰跳的,我要焦慮死了。”
說着,她又雙手合十:“求求各位祖宗保佑,一定要考上啊!”
葉清川瞧着她這副樣子,嘴角微微勾起。
“行了。”他拍下江溪雪的手,“求各路神仙不如求我,别忘了我高中可是控分達人,每次物理都能精準的比你多一分。”
“你滾啊!”
明知這人是在開玩笑緩解氣氛,但江溪雪還是有些氣急。
“你今天可不能控分嗷,能考多少是多少!”
她指着葉清川威脅到,殊不知自己被這人帶進了圈裡,被迫承認了自己物理總是被這人壓一頭的事實。
考場外的考生越來越多,放眼望去,竟瞧見一個年近花甲的。
江溪雪一愣,心中覺着有些荒謬。随即想到身邊的葉清川,适才的不安又彌漫上來。
“别擔心。”
葉清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拍了拍江溪雪的肩膀。
“我會盡力的,不會讓你這次回去就嫁人。”
還有心思說混話,江溪雪瞪了他一眼。
“走啦!”
入場時間到,考生入考場。
葉清川背着書袋,步伐輕快走在人群之前,他邊走着邊不忘回頭給江溪雪招手。
“回去吧,好好休息幾天,散考後記得來接我就行~”
葉清川的身影在一片月白衣衫的考生中消失不見。
不知為何,江溪雪竟有種重回高考那天的感覺。
隻不過,高考那天,自己是和葉清川同行的考生。而今天,自己是站在葉清川背後的送行者。